要知道,這所學院能夠建成,最核心的支撐力量便來自於劉文濟,但是在這方麵,劉文濟卻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從不表功邀名,甚至拒絕乃至禁止旁人宣揚此事。
王學新的提議,顯然還是想給劉文濟揚揚名,讓婁江學院的師生知道恩主是誰,這也是此階段下他唯一能夠回報劉文濟的東西。
然而,他還是小瞧了臨淄王,對於王學新之議,劉文濟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拒絕,並且以十分嚴厲的態度,以近乎警告的語氣,讓王學新不許再作此類考慮。
對劉文濟的決然,王學新倒不畏懼,隻是驚奇,並且最終試探著問劉文濟,費心籌建這樣一所重要的吏政學院,不圖名,不圖利的,就這麼默默貢獻,這樣的舉動,在王學新的解讀下,顯然有另外一層含義。
劉文濟的反應,則更加佐證了其猜測,不過,王學新並不愚蠢,也沒有就此事多作饒舌。王學新所求的,也隻是教書育才,一展所長,當然,再加一點虛名,這一點,他自己都不否認。
“我推動婁江學院成立,為了國家做事,為朝廷、衙司培養一些有用之才,何需揚名!”劉文濟還是簡單地解釋了句。
在離開之時,又笑眯眯地向王學新交待道:“若說有所求,兩年之後,我可要從學院挑選一些得力人才,表現出色的學子,王掌院可要給留下!”
對此,王學新自是陪著笑,應和著。
“殿下,京內急報!”劉文濟的座船沿著至和塘緩緩向長江駛去,艙內,一名高級侍從打扮的中年人急步來報。
正在研究這幾年上海市關稅情況的劉文濟抬起了頭,手一攤,來人立刻將急文呈上。
迅速拆閱,嚴肅的麵孔間浮現出少許動容,放下,沉吟少許,便吩咐道:“傳令,入長江後,掉頭西向,回金陵!”
“是!”
最近兩年,劉文濟主要還是待在金陵,不管上海市的發展多麼迅速、新奇、引人注目,江寧府才是江南道首府,政治地位擺在那裡,而在大漢帝國,政治性永遠是要考慮在經濟性前頭的。
但對上海,劉文濟每年都要去個一兩次的。這座正在東海之濱快速覺醒的商業大市,彙聚各路人馬,龍蛇混雜,不知覺間,也成為劉文濟一個重要的“基地”,政治資源、經濟資源以及人才資源基地。
此番,劉文濟是從金陵出發東巡,一路經過潤、常、蘇州,最終目的地還是上海市。
而讓他選擇放棄原計劃的原因,也很簡單,京中傳來的消息,皇帝劉暘已然下詔,打算巡幸東南,劉文濟當然要回江寧府,與道司大員們溝通好迎接駕以及鑾駕在江南道的一切事宜。
畢竟,這是皇帝即位以來第一次巡視東南。說起來,劉暘是個比較勤快的人了,躬親視事,從無懈怠。
過去的十多年,已經出巡四次,西南、西北各一次,北方則跑了兩趟,並且,往往喜歡去條件差點的地方走走看看,對東南的繁華勝景之所,卻是從來不肯光顧一次。
此番,皇帝終於動心了,於是,整個東南隨之震動。尤其對江南道,對江寧府金陵城來說,更是意義非凡,畢竟四十年前,正是雍熙皇帝代表朝廷接受江南國主李煜投降的。
對皇帝陛下,江南官民,自然也有“深厚”感情,當然這份感情也是建立在他的皇帝陛下的基礎上。
這件事,對臨淄王劉文濟來說,同樣很重要。一者,對江南道的考核,也是對他的考核,在這邊待了三年,正需要展現成績;
二者,母親蕭德妃(雍熙十一年晉位德妃)、他的王妃李氏以及一雙兒女,也跟著來了,這是一個一家團聚的機會。
過去的三年,劉文濟奔波於江南公務,每年除了開年元夕之時會回京待上半個月到一個月之外,其他時間都撲在江南。
其妻李氏,則被劉文濟留在京中,代他照顧子女,侍奉母親。有“常妃”的教訓在前,素來低調樸實、端莊恭謹的李妃,就顯得難能可貴了,包括其生的一雙兒女(劉繼禮、劉紛)在內,都很得皇帝劉暘的喜愛。
雍熙十三年的南巡,或許是劉暘繼位以來最“奢侈”的一次出巡了,至少隨行人員,連大臣、護衛、宮人在內,頭一次突破了一萬人。
當然了,巡視政策還是以前那個政策,即便東南富庶之地,劉暘仍舊不許地方貢獻,因為他出巡而侵犯到地方官民的生計生活,這是他嚴厲禁止的。
每一次巡視後,劉暘都會查賬,並且遣密使“二訪”情況,但每一次都會發生些幺蛾子。
比如第二次北巡期間,曾在燕山北道的興化縣待了五日,雖然一切從當地取用物資都加價購買,但依舊給當地造成了極大影響,後憫其官民辛苦,劉暘下詔,蠲免全縣一年稅收。結果是,稅照收,隻不過進了官僚的口袋.
起駕之前,劉暘對朝廷自然又做了一番安排,這一次沒有把太子劉文澎帶上,而是留其監國,以趙王劉昉、尚書令張齊賢、尚書左丞慕容德豐、樞密使高瓊偕同諸部司大臣輔政。
在隨駕駛臣僚中,則也加了一個身份特殊的人,汝陽王劉文渙。一個人的消頹與墮落,根本用不了三年時間,很難想象過去的三年,劉文渙是怎麼挺過來的。
當然了,也是劉暘起了愛子之心,方才在當年之事情日益淡化之後,將他帶出來走走看看,散散心,長久閉居府中,是能把人逼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