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修時年四十又一,作為一個官僚,他正年輕,作為一個文臣,他也早已譽滿天下。正統時代,不隻是文人的春天,也是一個諫臣的時代,如歐陽修、蔡襄、餘靖、尹洙等臣,都是以直言敢諫著稱,尤以歐陽修、蔡襄最為知名。
尤其是歐陽修,先後受到晏殊、蔡齊、杜衍等名臣、重臣的提拔,政法大學堂、進士,天下學子渴望而不可及的光環,他都輕易鍍得。
而早在世宗時代,年輕氣盛的歐陽修,就曾以一篇《泰山賦》而受到關注,那是一篇雄文,有識者,在讚歎其文才筆力的同時,更關心歐陽修對世宗皇帝封禪的一些隱晦評價,此人,膽量是真大,也真敢說......
當時,還在政法大學堂進修學習的歐陽修,很「幸運」地上了皇城司的重點觀察名單,並由此進入世宗皇帝視野。也就是世宗皇帝沒有計較,並在後來巡視大學堂的過程中,特地召見過他,方才真正安全。
進入正統時期後,歐陽修曾一度官至內閣學士、知製誥,長期待在朝廷中樞。而不管從政治上,還是文學上,他都極易讓人想起一個人,開寶、雍熙名臣:王禹偁。
忠直敢諫,是他們共同的特征,而在詩文上,歐陽修更是延續著王柳遺風(王禹偁與柳開),並深入發揚,到不惑之年,正式成為大漢帝國在詩文革新運動上的領袖級人物,並且再度在帝國文壇發動了一場「古文運動」。
歐陽修對西昆派的浮靡俗麗,是十分蔑視與不滿的,就像看不慣君王失策、權貴腐敗一般,當然,在個性上,並不如王禹偁那般過於剛烈,這也助其盛名。
即便如此,因進諫而遭貶,對歐陽修來說,也是一件尋常的事情。前者遭貶房州,幾與範仲淹同步,隻因為當時上表,為其說話,並暗指尚書令李昭賢因私廢公、掀起黨爭。
結果被貶,一點也不意外,當時為範仲淹說話的人並不少,但以歐陽修言辭最為犀利,並且直指「核心」。
此番,範仲淹回京的消息傳開後,歐陽修便動了心思,幾經猶豫之後,終還是冒著擅離職守的風險,特地趕來襄陽,希望能見上範仲淹一麵。
二者見麵之後,並沒有過多言語,範仲淹首先就表態,為聲名影響所累,若是旁人,他絕不敢私會,但歐陽永叔值得,他也相信,歐陽修絕無逢迎之心思。
念及歐陽修之詩文大才,範仲淹見獵心喜,主動問新作,對此,歐陽修感佩地說,範公一篇《嶽陽樓記》,名揚天下,在此雄文麵前,他不敢提筆。
就在湖北期間,同科好友滕宗諒治嶽州卓有成效,政通人和,官民稱道,範仲淹聞之,親往巡視,在登樓一覽盛景之後,還是寫下了一篇有所出入、但核心主旨不變的《嶽陽樓記》。
而此文一出,矚目天下,莫說天下士人大受鼓舞,熱血沸騰,就是朝野之間,仁人誌士、君王大臣,也有很多人為其所感動。皇帝召其還京,也未嘗沒有這篇文章的功勞。
前前後後,範仲淹與歐陽修隻對話了小一刻鐘,而歐陽修的來意,也很明確,他帶來了一酒壇,壇裡裝的不是酒,是一碗清水。
對飲之後,歐陽修真誠而鄭重地表示,他心知,範公此番回京,必是要做一番大事的,也必曆經一番艱難,感其誌,服其誠,特地為其壯行。
言罷再拜,歐陽修也不逗留,帶著一名隨從,躍馬揚鞭,西歸房州而去。
顯然,如歐陽修者,對範仲淹之行,也給寄予了大量期望,而海內之中,存此期望者,不知凡己,這讓範仲淹
大感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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