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噴泉水流激蕩，順著純白的石柱流淌著，靜謐取代了市區喧嘩。
轎車駛入平安神宮園林區，成排的高大鬆杉如同守衛，放眼望去儘是綠意盈盈，全然沒有半點秋風蕭瑟。
進入園林區時，源賴光沒看見那個長相俊美的年輕保安，想來應該是今日不值班，或者請假了沒有過來。
司機的駕駛技術嫻熟且平穩。
但距離永山英還差了一籌。
喝了些酒的神穀聖子臉上有紅韻流轉開來，與清白的肌膚相稱，感覺有種異樣的風韻美感令人怦然心動。
棕色的發絲盤在腦後，有幾縷在臉側飄蕩，金色耳飾隨著身體輕微擺動，更覺得這朵深穀幽蓮悄然綻放。
車窗微微打開，有花香的味道飄了進來，失去了車膜的遮擋，有金色陽光映入，她絳紅的唇瓣更加美豔。
“我就是那麼膚淺的人嗎？”
源賴光摸著下巴問道。
“難道不是嗎？”
神穀聖子的回答是個反問。
在短暫的寂靜後，源賴光不打算再糾結這件事，反而沉吟了會兒看著她的側臉問道：“我對你有個問題。”
“您請問吧。”
神穀聖子瞥了他一眼。
源賴光無視眼神，隻是臉色陷入沉思，似乎在認真思考，片刻後抬起頭問道：“水澤小姐不會喜歡你吧？”
神穀聖子眼神詫異的扭過頭。
用很奇怪的眼神打量他。
似乎是有種不太敢相信的模樣。
“您在說什麼胡話？”
“我沒說胡話，隻是單純想問問而已，不想回答的話我也不會問到底。”
“當然沒有，您多慮了。”
神穀聖子微眯了下眼，說出了令他詫異的話：“您是覺得我和水澤桑的恩怨，像愛子和那個孩子一樣對嗎？”
源賴光聞言怔了片刻。
努力消化著信息。
然後挑了挑眉開口問道：
“你之前就知道這件事？”
聽見剛才那句話，又看著神穀聖子眼中夾雜笑意的模樣，源賴光不禁皺起了眉，心裡略微有些不解起來。
既然早就知道她妹妹和禦藥袋茶音有觸犯禁忌的心思，為什麼身為長姐的神穀聖子卻好像半點都沒插手。
之前初次見麵的時候。
可是把所謂家風掛在嘴邊，怎麼到了這，就一幅在知道了也不在乎。
總不能這就是神穀家的家風。
源賴光的確想不太明白，所以就給了神穀聖子一個願聞其詳的眼神。
“不要小看身為女人的敏銳，而且我也沒您想象中的那麼不關注自己的胞妹，隻是很多事不打算插手而已。”
神穀聖子看著他不解，似乎虛榮心得到了滿足，像以前她基本不會有這種心理，但對源賴光卻值得高興：
“而且那是她自己的事。”
“走上了錯誤的路也不插手？”
源賴光對神穀聖子這理所當然的態度疑慮更多，按之前對方的行為來看也不是放養，可現在說的話卻很反常，明顯是很放任神穀愛子的生活。
神穀聖子聞言笑了笑，目光稍微內斂了些，光華都黯淡了些許，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聲音平靜的開口道：
“她年齡還小，做錯了也有補救的機會，那就隨心所欲的再玩幾年吧。”
即便說這句話的語氣平靜。
可源賴光卻總感覺對方有種保護的心思存在，就像是學生在走出學校象牙塔之前，提供力所能力的庇護。
源賴光想到之前神穀聖子的話。
以及這種豪門的聯姻，無法避免成為籠中雀，和無法掌控自己命運。
想到這裡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倒是對神穀聖子有所改觀，這雙一流對她妹妹，似乎也沒有那麼不近人情。
就像如山般無聲沉重的父愛。
有時候大部分付出是看不見的。
源賴光沉默了會兒，不打算深究她究竟是好是壞，暫時把這個問題掠去：“那水澤小姐和你有什麼過節？”
水澤大宗師很針對雙一流。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他對女人間的恩怨還挺感興趣。
而且還能借此了解大宗師，收集適量的信息，對他倒還是一舉兩得。
然而神穀聖子卻蹙了下眉，有些奇怪的望著源賴光，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半響後才輕啟薄唇說道：
“您向來都很聰明，這一點上次在我身上施展的淋漓儘致，怎麼到了這個簡單的問題上，反而不怎麼懂了？”
源賴光聞言挑了挑眉。
雙一流倒是罕見的誇他了。
而且你很會用詞啊。
我倒想淋漓儘致的施展下。
可上次你並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很簡單，隻是嫉妒心作祟而已。”
似乎是真的確定了源賴光是不明白，神穀聖子這才淡然的回答道。
“嫉妒心作祟麼...”
源賴光手指輕點扶手。
“神穀家和水澤家沒什麼商業上的往來，但京都就這麼大點地方，我們很多同齡人都是彼此在童年的玩伴。”
神穀聖子繼續耐心解釋道。
源賴光聽到這句話，扭過頭好奇的開口問道：“你們之前感情很好？”
“還算是可以。”神穀聖子撐著下巴凝望著窗外，輕聲說道：“但人長大了煩惱就會多，雜念也會增長不是嗎？”
“因為長相、性格、家世，這些東西都會拿來攀比，上學的時候攀比學力和被追求的男生多少，工作後就會攀比成績和自己被誇讚的能力之類。”
“其實很簡單，像普通人也會這樣攀比，但基本不會演變成這種刻意的針對，終其原因是因為首先要生存。”
“而我們時間和金錢都寬裕，沒必要因為不舒服就忍著情緒，頂多是注意家裡的顏麵，不會公之於眾的針鋒相對，你可以認為是太無聊的心態。”
神穀聖子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到連眼睛都沒怎麼眨，甚至還覺得有些無聊，說這些似乎在分享常識而已。
事實上也差不多，自小出生豪門便於普通人走上了不同的人生，所受到的限製和枷鎖也是呈現反比例的。
比如普通人為了房子車子掙紮在社會的染缸，而像她們則是失去了最基本的自由，以及生來可貴的意誌。
但相對於生存需要來說，她們的這種失去並不算慘，隻能說是投胎太好的副作用，有得必然也必然有失。
就像她剛才說的，自小的朋友成了競爭對手，或者說就是閒得無聊來進行攀比，女人的心理就這麼簡單。
而且相比於上班族或者普通學生還需要注意老師同學或者同事之間的影響，她們倒是完全沒有這種顧慮。
這是個等級製度很嚴的地方，在真正的上層人物之間，隻要不涉及到自己的根本利益，顏麵就是他們最在乎的東西，比微末金錢要重要的多。
同樣，這也是為什麼，當初禦藥袋茶音在得知源賴光的身份後，生怕自己會冒犯到他，因為要避免懲罰。
就連當時恨他入骨的吉川裕美在得知他有了相應的財力和地位，也沒被憤怒衝昏頭腦到去找他肆意報複。
因為差距到了一定地步。
再說報複這個詞就像個笑話。
源賴光想了下她的話，片刻後了然道：“概括來說，就是吃飽了撐的？”
“這個形容雖然很土氣，而且聽起來不夠文雅，但基本也算差不多吧。”
神穀聖子唇瓣撇了下，漂亮的眼睛裡流出無奈，似乎對源賴光這麼總結自己的話，而有些不知如何評價。
源賴光沒如願以償的得到有關大宗師的重要信息，歎了口氣說道：
“所以在得知平常不喜歡與男人交往的你突然跟我有關係，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都想摻和下，即便是假的也要惡心你下，應該是抱著這種心思吧？”
“您的分析基本沒錯。”
神穀聖子這次點了點頭。
源賴光若有所思的說道：“所以我就是夾在你們兩人中間的玩物而已。”
“這話我可不敢苟同。”
神穀聖子感受到轎車速度已經緩緩降低，用手稍微掐了掐自己有些僵硬的脖頸，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