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賴光很有自知之明,雖然經過模擬器的強化,自己現在的顏值已經很不錯,氣質更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但世界上長相好看的人太多。
隻是因為長的好看,比常人更加擁有氣質,再加上調戲幾下,有那麼些身體接觸,就想讓彆人愛上你了?
或許會有曖昧的關係產生。
但要說沒有條件的愛,特彆是對於一個三十多歲掌管多年億萬家產的女強人來說,未免也太過可笑了些。
而且真要找人冒充男朋友。
對於神穀聖子而言,不說一抓一大把合適的,也不可能找自己這個被京都上層圈子猜忌和懷疑的年輕人。
畢竟那位小林桑才警告過他。
而邀請他去宴會的,也是神穀聖子這個人,狗都不信他們沒有串聯。
另外的紕漏就是神穀世郎。
源賴光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算是出身貧寒,剛來到這個世界除了外掛一無所有,所以世界觀仍然還正常。
沒有父母會不愛孩子。
這個價值觀深紮他的心中。
即便真的有,就像神穀聖子剛開始給的解釋,是為了家族的榮光延續和利益維持,這其實也的確說的通。
可當他真見過神穀世郎之後。
這個想法就立即被他給推翻了。
因為隻要自己提到神穀聖子,神穀世郎即便沒有扭頭,源賴光也能略有略無的能感受到對方心中的歉意。
隻為家族利益會有歉意?
源賴光始終相信管理學家沙因的複雜人假設,認為從來不會有完全的好與壞,隻有立場不同的好壞分辨。
再加上神穀世郎一味的試探。
看起來很正常,這麼坦然的發問是為了聯姻,但實際上就是披著這層精心準備的皮,來打探自己的背景。
想到這源賴光都想鼓掌。
不愧是心思深沉的豪門世家。
騙起人來真是一套一套的。
就算是十個大師,恐怕也比不上這次設的局,要不是種種跡象太過刻意,再加上源賴光不相信一見鐘情。
他可能真信了神穀聖子的話。
覺得有些身體接觸就會被愛上。
源賴光隻相信日久生情。
所以就絕對不會上當受騙。
難道世上就隻有你會騙人是吧?
我不得給你點回禮看看?
今天我源大師就跟你過過招!
讓我這個屠茶者終成綠茶!
也不算虧待了你設這麼大個局!
心中略微感歎了下,源賴光卻已經打定心思,不管等會有沒有用,自己終歸要做,否則念頭也太不通達。
源賴光腳步微頓,轉過身側著臉看向神穀聖子,輕聲開口問道:“所以說,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騙我,對嗎?”
已不算平靜的聲音,此刻夾雜著微涼晚風,傳到了神穀聖子的耳畔。
她抬起頭看向不遠處京都塔下的源賴光,以及那張被光影籠罩的熟悉臉龐,身體早已經不由僵硬了起來。
神穀聖子又想起剛才他的話,字字如同利劍刺入心中,心臟如同被緊緊攥住,痛苦的連嘶啞聲都發不出。
而源賴光的聲音還在繼續。
“美耗不過歲月的痕跡,所以能做的隻有保護,我並不吝惜這種保護。”
“大家都不算笨,真誠永遠是討喜的,起碼在我這裡是,而欺騙隻要有一次,兩個人的信任就很難建立了。”
“可你甚至連愛子那孩子都不如。”
這些字句並不犀利,也沒有在急如驟雨的語氣下說出,可就是像冰雹般砸進心房,讓她感到一陣陣痛楚。
看著源賴光虛影中的臉龐。
以及倒映著流光的眼睛。
她似乎看見了源賴光的期望。
心神恍惚之間,神穀聖子絳紅色的唇瓣微微蠕動,有種衝動想說出我沒騙你四個字,可怎麼也沒有底氣。
真誠就是說不出假話。
她捏著手中的膠體,手指緊緊攥著指骨泛白,也隻能站在原地沉默。
就這樣保持了半分鐘。
於是源賴光朝著她頷首了下。
然後走了過來,在京都塔的光影下看著神穀聖子,勉強笑了下:“外麵風大,你該回去了,我也要回家了。”
“那坐我的車一起回去吧。”
神穀聖子微低著頭回應道。
“不了,我自己走,讓人來接。”
“我大概知道了,為什麼聖子小姐說自己不配擁有愛情的原因,我能夠表示理解,但卻沒辦法在我這接受。”
“所以我們的交易也終止了。”
源賴光微微歎了口氣,雖然說話很冷漠,但語氣中卻沒有半點責怪。
甚至還覺得她不回答很正常。
然而在神穀聖子的視線中,卻似乎看見了源賴光目光中已經逐漸斂去的期待,重新變的平淡且深邃起來。
說罷話的他,徑直朝著最近的馬路走去,即便路過神穀聖子身邊,也沒有半點的停留,就這麼擦肩而過。
直到身影消失在了附近,周圍重新歸於安靜,耳邊也隻剩下風吟聲。
絢爛的京都塔下,神穀聖子深吸了口氣,高聳的胸口不停起伏,哪怕衣服較鬆,也似乎壓的她喘不過氣。
手中緊緊抓著的灌膠花朵,在持續用力的情況下甚至微微變形,而她咬著的口腔內壁,嘴角有鮮血流出。
甜腥的味道和痛感同來,刺激著神穀聖子大腦的神經,強迫她還留有理智,可胸中依舊被情緒激蕩不已。
哪怕不遠處的保鏢,也察覺到了神穀聖子情緒的激烈變化,站在原地看了眼手機,有些急忙的走了過來。
“大小姐,家主傳話,回去吧。”
“他已經走了嗎?”
“源專務已經走遠了。”
聽到身邊中年人的這句話,神穀聖子心裡驀的鬆了下,連帶著緊抓的灌膠花也鬆開,痛苦的閉上了雙眸。
站在原地良久之後才緩過來。
而身旁的中年人默默等待,在她麵色疲累的吩咐之後,這才把車開了過來,等她上車之後朝法勝寺開去。
平安神宮的彆墅之內。
茶室裡燈光充盈,有淡淡的檀香味道四溢,神穀世郎正衝泡著茶碗。
神穀聖子在旁邊站立。
漂亮的臉頰上沒有任何表情。
直到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聖子啊。”
“父親。”
神穀世郎用木夾將茶碗夾起,用滾水澆燙起來,蒼老的眼皮略微耷拉兩下後問道:“你真對這孩子有意思?”
這個問題問出來之後。
茶室內靜謐了片刻。
隻有滾水流入案板空洞的聲音。
“我不知道。”
神穀聖子輕聲回道。
微微歎了口氣,將手中燙好的茶杯放下,神穀世郎說道:“怪我年輕時不懂事,這才耽誤了你的幸福,以至於現在的你連喜歡都分辨不出來了。”
“那也是我心甘情願的。”
神穀聖子的回答依舊冷漠。
即便是這樣的語氣,也未讓神穀世郎皺眉,他隻是像個引導著孩子走路方向的父親,沉默了片刻後說道:
“好孩子,你喜歡的話,就去吧。”
“雖然不知道那孩子出身何處,但既然承載了源氏之名,身後的背景想來不差,你喜歡就不要在乎名聲了。”
“而且我寧願招個婿養子,沒有背景也是好事,起碼不用擔心欺負你。”
“隻不過那孩子心思很細,如果他察覺出來我們這場戲,恐怕影響也不太好,說不定還會對你有些反作用。”
看著父親仍然侃侃而談,仍然不怎麼在乎他人態度的模樣,神穀聖子愈發沉默,臉色也比原本晦暗難明。
同時她想起剛才源賴光那抹斂去的期待目光,心中不禁又閃過了窒息般的痛苦,還記起了之前那三朵花。
“他已經察覺出來了。”
神穀聖子忽然出聲說道。
神穀世郎挑了下眉,端著茶碗的動作頓了下,混濁的眼珠中綻放出了精光:“這倒是令我倍感出奇了些。”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被推到台前意圖現也不明,我幾番試探也沒有結果,但隻看心性也不似犧牲品。”
“這孩子要是犧牲品,我不相信他家中舍得,而且自信仿若與生俱來。”
“我沒有收到任何風聲,也許是我們這些人太過緊張,而且現在經濟下行,即便那些人也不可能重新洗牌。”
經曆過泡沫破碎的劇痛後,曾經這條不知痛楚的島國終於吃痛,麵對經濟問題,更是開始竭力維持穩定。
像洗牌這種事,哪怕是站在金字塔尖的人,也需要順應著時代潮流才能完成,否則反撲的後果無法承受。
說到底還是他們太怕了。
畢竟這裡是京都,大多都是由華族演變而來的豪門,而近幾十年來新貴崛起,已經拉倒了太多的同類了。
京都這邊就像將行就木的老人。
即便已經日薄西山,可還是如履薄冰,早就丟失了前輩先祖的氣魄。
可聽到父親仍然說著這些,神穀聖子的心愈發冰冷,嘴上同樣語氣平靜的佩服道:“父親真是出色的家主。”
神穀世郎聞言怔了片刻。
從遐想之中回過神來。
然後看向自家大女的眼睛。
冷漠、失望、生疏。
緘默片刻後也似有所覺。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手背的褶皺皮膚像是稻草,麵對大女那份不好的表情,他隻是坐在位上默然了會兒。
良久後才出聲問道:
“所以不是出色的父親對嗎?”
“您前些年做的事,就像刀劃過肌膚留下的疤,哪怕結痂後掉落了,總歸有痕跡在,所以我不用您操心了。”
神穀聖子說完後便低下了頭。
無可挑剔的行了禮。
拒絕了這份遲來多年,好不容易抱有期待,但仍舊還不純粹的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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