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因為他與孫策的,師、友、父子恩情!
當往事一幕幕回憶結束後,張昭站在了殿門之外。
來到這一處後,是儀便止住了腳步。
他知道接下來的事,孫權不想任何人知道。
是儀的停步,讓張昭想起了孫權稱帝後對孫策的追封,這讓張昭發出了一聲輕笑。
長沙桓王?
嗬。
張昭視若無人的伸手拭去了眼中的淚水。
待臉色恢複肅正後,張昭不經任何通稟,就大步邁入了大殿之中。
大殿幽深,但卻無法阻止張昭堅定的腳步。
在越過幾處門柱之後,張昭看到了坐在禦座上的孫權。
這時在大殿內,除去孫權與他之外再無他人。
而在孫權與他之間,正靜靜地放著一張坐席。
張昭知道那是孫權為他準備的,於是在對著禦座上的孫權行了一禮後,張昭徑直地來到那張坐席上入座。
在入座的同時,張昭也看到了孫權身前禦案上有著一份合上的文書。
關於那份文書是何內容,張昭不難猜出。
他今日也正是為那份文書中的內容而來。
坐下後張昭一直看著禦座上的孫權,而孫權也正在用審視的目光注視著張昭。
對於張昭,他的情感是複雜的。
有信重,有猜忌,有怨憤,更有依賴。
但再複雜的感情,卻也不能掩蓋了,當下他與張昭之間的身份立場。
他是君,而張昭是臣!
“張公為何叩闕?”
孫權的聲音清冷,不帶絲毫感情。
而聽到孫權今日還願意稱自己一聲“張公”,張昭臉上肅正的神色倒也緩解了些。
“今日,臣是為大吳千秋基業而來。”
張昭的話語擲地有聲,在大殿內重重作響。
若是一般的君主聽到臣下的這句話,想來都會對這句話感到十分好奇。
但早已看穿一切的孫權,卻下意識地發出了一聲冷笑。
“哦?”
“若真如此,張公亦可選擇上書,而不必用叩闕的方式。”
到了這時候,孫權還是想給張昭一個機會。
但同時孫權的語氣中也充滿著嘲弄。
孫權語氣中的嘲弄,沒有半分掩飾。
而麵對孫權的嘲弄,張昭卻好似沒有聽到。
他隻是自顧自地講道:
“社稷已立,國本卻尚未確定,這難道不是國家的風險嗎?”
張昭是因為老邁昏聵,聽不懂他話中的含義嗎?
這絕不可能。
眼見張昭不管不顧,非要與他當麵捅破這件事,孫權的心中怒意蹭地又升起。
孫權也不想跟張昭打啞謎了,他直接了斷地說道:
“過幾日就會有詔書下達,建昌侯將會是大吳的太子。”
孫權口中的建昌侯,指的就是孫慮。
孫權本想用他的態度,來告訴張昭,這件事已經無回旋的餘地。
可張昭會這麼輕鬆放棄嗎?
在孫權話音剛落的那一刻,張昭就果斷地說道:
“臣以為建昌侯年幼,不足以奉宗廟。
以長,以賢,吳侯都當立!”
孫權不想跟張昭繼續虛與委蛇,難道張昭想嗎?
在孫權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張昭毫不遲疑地說出了這句話。
而在聽到張昭的這句話後,孫權忍不住用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身前的禦案。
“張昭,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你是臣,朕是君。
朕已經決定的事,你卻直接反對,這難道就是你的為臣之道嗎?”
孫權麵色猙獰,感覺到自己的君權被冒犯了的他,再也不想對張昭展現“溫情”了。
孫權的怒斥傳入張昭的耳中後,張昭臉上一點害怕的神色都無。
在孫權的心中,他永遠隻是一位臣子,一位不該違逆他的臣子。
不能說孫權的這個想法是錯的。
但很可惜的是,有個人卻不是這麼想的。
於他心中,自己是他敬愛的父親。
張昭的耳邊,似乎回蕩起了一聲聲爽朗的笑聲:
“仲父,我攻下會稽了。”
“仲父,我擊敗黃祖了!”
“仲父,我下一步就要奇襲許都......”
美好的回憶戛然而止,但被稱為仲父的老者,漸漸挺直了佝僂的身體站了起來。
“吳侯乃陛下長子,此為一故。
吳侯自幼與各大世家子弟一同讀書,賢名廣布,此為二故。
吳侯年近十八,幾已成年,國賴長君,此為三故。
有此三故在,臣不知道陛下為何會棄吳侯而擇立建昌侯。
難道就因為吳侯是吳侯嗎!”
這一刻的張昭言色俱厲,氣場全開,直視孫權,好似一垂垂老矣卻要護衛子嗣的猛獸一般。
張昭的厲聲喝問,直接震住了孫權。
以往他不是沒被張昭這麼喝問過,但很明顯今日張昭的態度比以往更決絕。
而張昭的厲聲喝問,也成功地讓孫權暴怒了。
孫權下意識地就想讓人將張昭拉出去就地正法,但考慮到張昭的影響力,尚有一絲理智的孫權還是控製住了自己。
孫權不打算正麵回答張昭的喝問,他隻是冷笑著說道:
“朕的旨意已經送到尚書台,想來不用多久,尚書台就會有正式詔令發出了。”
孫權是懂得政治鬥爭的,他要用身為帝王的權力,強硬地立孫慮為太子。
說完這番話後,孫權臉上隱隱還有些得意之色。
畢竟他是君,而張昭是臣。
可張昭接下來說的話,卻讓孫權徹底破了防。
“是顧雍掌管的尚書台嗎?
可陛下難道忘記了,除去顧雍外,尚書台七大尚書,有四位尚書是臣一手提拔的。
廬陵、丹陽、會稽、吳郡.....
這諸郡中,凡六百石以上的官員,至少有三分之一出自臣的門下。
陛下你以為讓孫邵成為丞相,他就會是真的丞相了嗎?
臣到底掌管了江東軍政數十年!”
什麼叫底氣,這便是底氣。
而什麼叫威脅,這也便是威脅!
他張昭有負於孫策,今日是該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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