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他忙於軍務,實在鮮少有時間陪伴妻子。
說句紮心的實話,糜暘也是在收複長安後方才想到,他的兒子竟然都能打醬油了。
身為大將軍,糜暘自問對大漢是無愧的。
但身為夫君,人父,糜暘卻不敢如此自問。
糜暘並未正麵回應關嫣的話,他隻是直接從關嫣的懷中,將小糜澄給抱了過來。
小糜澄生於章武二年,按年歲算的話,小糜澄今年都將近五歲了。
或許是一年未見糜暘,故而當小糜澄落入糜暘的懷中後,他顯得有些拘束。
可在糜暘逗弄了一會他後,由於血脈的聯係,小糜澄很快就跟糜暘熟絡了起來。
一聲聲銀鈴般的笑聲,不斷從小糜澄的口中發出,而這些笑聲聽得糜暘的心都快化了。
看著糜暘與小糜澄之間歡樂的模樣,關嫣的臉上也露出了最燦爛的笑容。
趁著糜暘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關嫣似是不經意間提起一件事道:
“隨著澄兒漸漸長大,近來府上多了許多拜帖。
那些拜帖大多是當世宿儒發出。”
初次聞聽這件事,糜暘不免一愣。
世人都知道他常年不在府中,那麼那些宿儒的拜帖,就不可能是為了拜訪他而發出。
至於若不是他的話,他的父親糜芳、兄長糜忠,想來也得不到那些宿儒的青睞。
在排除掉這些選項後,那些當世宿儒是為了誰而發出拜帖,是一件顯而易見的事了。
不就是為了他懷中的小糜澄嗎?
而那些宿儒會有這個舉動,也不難理解。
五歲,是當世名門子弟應當授學的年紀。
糜澄身為糜暘的嫡長子,他的身份自然是不同尋常的。
而若是能成為糜澄的座師,那麼無論對自身,還是對自身的家族來說,都是一件極為有利的事。
正所謂天地君親師。
沉思了一會後,糜暘低聲問關嫣道:“那些宿儒出身大多是哪裡的?”
糜暘不是政治小白了,現在的他任何事都會想的更深一些。
似乎早就預料到糜暘會這麼問,接下來關嫣向糜暘報出了一串準確的數據:
“截止昨日,關西世家的拜帖三十五份,荊州世家的拜帖十二份,益州世家的拜帖三份。”
聽到關嫣報出的準確數據後,糜暘不由驚訝。
這叫一些?
要知道每一份拜帖,都是一位宿儒發出,而每個世家背景的宿儒又能有多少。
最重要的是,關嫣來至長安還不到一個月呀!
看來糜暘方才還是小瞧了,他如今在追尋權力的人心中的分量。
隻是三份益州世家的拜帖是怎麼回事?
當年益州世家徹底一蹶不振,不就是被糜暘的伯父糜竺搞得嗎?
這。
糜暘隻能在心中暗暗感慨一句:利益的確會讓人忘記一切。
同時糜暘也知道,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樣的拜帖隻會越來越多。
“全都婉拒。”
沒有過多猶豫,糜暘就說出了這句話。
糜暘並無不該有的心思,所以他也不會讓不該有的心思,有在他子嗣身上生根發芽的機會。
糜暘的決斷,讓關嫣婉婉點頭。
她之前就不難猜出糜暘會做出這樣的決斷,可身為糜暘的妻子,她必須要將這件事請示糜暘。
可在點頭之後,關嫣又隨即問道:
“那澄兒的授學師傅,該選擇何人?”
麵對關嫣的這個問題,糜暘登時就不假思索地說道:
“想我乃扶風名門法氏之徒,自幼學習《歐陽春秋》,我......”
糜暘的話還未說完呢,他就看到了關嫣的臉色正慢慢變得晦暗起來。
關嫣的這副臉色好似在說——你是在懷疑澄兒不是你的親生兒子嗎?
枕邊人的未言之意,糜暘又豈會不懂。
就是讀懂了,糜暘才感覺到自己好像被最親近的人羞辱了。
他的經學,很差勁嗎?
捫心自問一下後,糜暘感到有些羞愧難當。
而剛剛反應過來的糜暘,也理解了關嫣的心情。
為人親母,定然會十分看重孩子的教育問題,這可以說是關乎孩子一生的大事。
見糜暘打消了“坑害”寶貝兒子的想法,關嫣又將詢問的目光看向了糜暘。
她可以理解糜暘因其他考量,而否掉那數十位宿儒的做法,可小糜澄求學在即,糜暘也必須要為他物色好一個好老師。
看到關嫣的眼神後,糜暘重重地親了懷中小糜澄肉嘟嘟的臉蛋一口,然後笑著說道
“你勿憂,為父心中已有合適的人選。”
糜暘的話終於讓關嫣臉上重新浮現笑意,可正在她要進一步詢問糜暘之時,長陵內外卻響起了悅耳的禮樂聲。
這禮樂聲響起之後,大量的禮官紛紛來到高台之下。
禮樂聲與禮官的出現,讓還在與魏延鬥酒的張飛登時就扔下手中的酒壺,朝著禮官的所在走去。
不止張飛,高台下的所有漢臣都停止了高談闊論的舉動,他們如張飛一般朝著禮官的方向彙聚著。
見到這一幕後,糜暘起身將懷中的小糜澄交到關嫣的手中。
隨後糜暘便來到了眾臣彙聚的前列站定。
大量的禮官遊曳於漢臣之中,為著在列的漢臣安排次序。
而身為禮官之首的太常許慈,本該最應該維護禮法的許慈,在見到糜暘身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將軍,竟然自發地站在張飛身後時,他卻當做沒看見一般,徑直從糜暘的身旁走開。
那日之後,他對糜暘的一切行為都沒有意見。
等到禮官仔細的審查了一遍諸漢臣站定的次序“沒有”問題後,得到稟報的許慈當即高聲喊道:
“章武六年至。
宴起!”
屬於大漢的狂歡時刻,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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