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沒想到糜暘會回答的如此乾脆,坦然,周魴有些反應不過來。
但很快的,周魴收攏起臉上的茫然與畏懼,他對著糜暘深深一拜。
自己是棋子,蔣濟是棋子,想來茫茫眾生中的許多人,也都是糜暘手中的棋子。
而在江東時,自己難道不是孫權手中的棋子嗎?
名為天下的棋局很大,大到可以網羅眾生。
可名為天下的棋局也很小,小到執棋者也不過那人而已。
既然無法逃脫做棋子的命運,那麼為何不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那方呢?
“落子江東,臣願為前驅!”
終於,周魴明著說出了糜暘想要的那句話。
得到這句話的糜暘,負手仰頭大笑起來。
“善!”
“孤果然沒看錯你。”
在送走周魴之後,蔣濟回到了糜暘的身邊。
見蔣濟歸來,糜暘放下手中的書籍,問他道
“周魴離去時,臉上可有異色?”
麵對糜暘的詢問,蔣濟恭敬的答道
“不曾。
張溫雖有疑惑,周魴亦隻以虛言搪塞之。
臣觀張溫未起疑心。”
聽到蔣濟回答的糜暘,微微點了點頭。
點完頭後,糜暘便重新看起了手中的書籍。
好似糜暘就對其他事不曾擔心一般。
可雖然糜暘不擔心,但身為糜暘的謀臣,蔣濟卻覺得有些事還是要提醒一下糜暘。
“臣不解,為何大司馬今日會選擇周魴,而置張溫於不顧?
臣亦不解,為何大司馬不將周魴與張溫一網打儘?”
蔣濟說完心中的困惑後,便低下了頭,等著糜暘的回答。
糜暘也的確被蔣濟的不解吸引了注意力。
糜暘知道蔣濟明麵上是說自己不解,但實際上是在提醒自己,張溫的存在,或許是個變數。
而這一點,糜暘又何曾沒考慮過呢?
糜暘慢慢放下手中的書籍,對著蔣濟說道
“張溫是君子,不知變通,周子魚則是追求利益之輩。”
“今日之事,隻可施加於周魴。”
糜暘率先說的就是對張溫與周魴二人的判斷。
而這番判斷也不是空穴來風,乃是糜暘後世從史書上得到的。
曆史上的張溫,以性情剛直而得到張昭喜愛,也因為這一點他將孫權得罪的死死的。
張溫在性情剛直之餘,有時候腦袋還缺一根筋。
張溫明知道孫權外寬內忌,晚年尤為嚴重,可他在出使完成都後,回到江東就動輒高度讚譽諸葛亮之政。
這種事都做的出來的張溫,先不說他今日是否會就範,就算他就範了,糜暘敢用他嗎?
而周魴與張溫是截然不同的人。
曆史上的周魴能做出斷發賺曹休之事,一方麵能體現他看重利益大於孝道,另一方麵則能體現他變通能力十分強。
這樣的人,是可利用,且利用起來事半功倍的人。
至於糜暘之所以放過張溫,還有著另一層考量。
“張溫的名聲,在江東與張昭不相上下,他的號召力更不是周魴可比。”
“你覺得你若是周魴,你會相信張溫對今日之事完全沒疑心嗎?
而你若是周魴,會將自己及家族的安全,放在外人身上嗎?”
“自然不會。”
蔣濟回答的斬釘截鐵。
而在經過糜暘的這一層點撥後,蔣濟才恍然大悟。
既然不會,那麼周魴在回到江東後,會做什麼也是可以預見的事了。
君子,總是鬥不過小人的。
而一旦他做了那些事,一方麵或許能引發江東內亂,另一方麵也在不經意間將自己的後路徹底斬斷。
身為江東望族,卻在江東失儘人心。
這種情況下,為了謀求家族的平安與發展,周魴還怎麼可能再對糜暘有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