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卻怎麼隻敢居於一室之中,舉棋不定,作婦人姿態呢?”
自嘲的笑聲,從曹休的口中發出。
待這陣自嘲的笑聲漸漸停息後,曹休手中用力地捏著那枚還未下出去的棋子。
他轉身看到了被王基推散的棋盤,這時眾多棋子在棋盤上散亂的擺放著,竟好像形成了一副麋鹿的形狀。
恍惚間,曹休覺得棋盤上的那隻麋鹿好似活過來了一般,並在他耳邊輕輕言道:
“你敢來嗎?”
肆無忌憚的嘲諷!
然他又有足夠的資格嘲諷。
隻是自己會不敢嗎?
“你是我曹家的千裡駒呀!”
想起這句話的曹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向前幾步回到棋盤前,高舉著手中的棋子,朝著棋盤上麋鹿的心臟部位狠狠扣下。
同時一句果斷的命令,從曹休的口中發出:
“征集大軍,再戰糜賊!”
我會來的。
...
望著天地間連成一片的雨幕,韓綜的神色相比前幾日放鬆了不少。
踩在泥濘不堪的土地上,更是讓韓綜感覺到安全感倍增。
可韓綜並未急著向屬下,抒發著內心的得意,現在的他正站在城門口,等著一個人的到來。
能讓韓綜冒大雨迎接親自的人,身份定然不一般。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石苞。
糜暘在得知韓綜拿下永安的消息後,第二日就給韓綜送來了自己的親筆信。
在信中糜暘言明,他預感北方魏軍會有不軌行動,故而會晚些時日來到永安城。
但為了讓韓綜安心,糜暘向韓綜說明,他會讓石苞來到永安城中。
石苞,韓綜是聽過一些他的名聲的。
當然這不是因為石苞的身份,畢竟當下石苞的身份,在漢軍中著實算不上突出。
這乃是因為石苞當年的千裡尋明主之舉。
知道這等壯舉的韓綜,自然是看出了糜暘的心思。
“大司馬真是寬厚,他這是怕吾不安,要將他的信義放在吾的手中呀!”
當時看完信件的韓綜,由衷地對部下說出了這番感慨。
而能明白糜暘用意的韓綜,對石苞的到來,肯定會重視非常的。
今日一大早,韓綜就早早的等在了城門外,任憑大雨襲擊著他的衣擺。
等到時間來到中午時,韓綜終於在漫天的雨幕中,隱約地看到了一隊人的身影。
待那隊人來到身前,與韓綜的部下互相對完暗號確認身份後,韓綜立即就迎了上去。
韓綜看著渾身濕透的石苞,他滿臉歉意地將石苞親自從馬上扶下。
隨後韓綜更是取來雨傘,親自為石苞遮擋起來。
韓綜的熱情與謙卑,讓石苞有些不適應。
據之前他得到的消息,韓綜的行為挺瘋的呀。
怎麼在自己麵前,他能做到這種程度?
可這樣的疑問,石苞也不會當麵問出來。
在與韓綜並步走向城內的時候,石苞率先開口對韓綜說道:
“在來之前,大司馬曾囑咐苞,讓苞對將軍說聲歉意。”
石苞的話,讓韓綜瞬間受寵若驚起來。
他當然知道,糜暘為何會對他表達歉意。
要是石苞沒來,以他的性格,肯定會暴躁不已,甚至辱罵糜暘。
但現在石苞來了呀!
隻要石苞在永安,韓綜願意相信糜暘說的一切話。
聽完石苞的話後,韓綜連忙彎身對著西方遙拜道:
“大司馬這是在折煞綜呀!”
大司馬能夠見微知著,提前察覺到北魏的異動,這恰恰說明了大司馬的英明。
有這樣英明的主君,綜欣喜還來不及,怎還會有其他的想法呢?”
韓綜的這番話,倒還真的是他心中的真實想法。
可韓綜的話,卻讓石苞感覺到有些惡寒。
在來之前,石苞就看過一切關於韓綜的情報。
情報中的韓綜,與他目前親眼見到的韓綜,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人。
但石苞知道,這恰恰證明了,韓綜是個極為危險的人。
在心中加深了對韓綜的了解後,來到城門前的石苞,很快就發現了一些不對勁。
隻見在城門前的拒馬陣處,有許多拒馬都出現了損壞。
石苞知道這是近日來,大雨不斷衝刷的緣故。
但石苞卻疑惑,為何韓綜不加緊搶修?
石苞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大戰在即,將軍為何不整修城防呢?”
石苞的這句話,讓韓綜大笑了出來:
“足下勿要多慮,綜原委身於逆吳,深知逆吳的弊病。
“夏口至永安,路程雖算不上遠,但孫權一向忌諱臣下自作主張。
也許陸遜當下已經得到吾舉義的消息。
但以逆吳的體製,陸遜在得知這個消息後,第一件該做的事,就是上表孫權。
孫權收到消息後,也要下詔給陸遜。
這樣一反複,短則數日,長則半月。
再加上當下雷雨綿綿,道路泥濘,吳軍承平數年,早不複當年血性。
陸遜要等到雨停烈陽烘乾道路之後,才會率軍前來。
這至少又需要半個月的時間。
前後相加,吳軍來此,恐需一月。
一月的時日,永安的城防何時不可整修?軍士的兵器,何時不可打磨?
不用急在一時。
吾先帶足下入城好生歇息,今夜再設宴召集城內名宿,為足下接風洗塵。”
說完後,韓綜就要拉著石苞朝城內走去。
但意外的是,石苞並未就這麼直接跟著韓綜入城。
韓綜的話,聽起來邏輯自洽,沒有任何問題。
換做平時,石苞也不會覺得有異。
但石苞在來之前,糜暘曾囑咐他,一定要多加小心陸遜。
“陸遜之能,不在孤之下。”
想起這句話的石苞,臉色正變得越來越凝重。
自己既然受糜暘命令,冒著大雨前來。
那麼吳軍,會不會也會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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