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相對於漢中與襄陽二郡,東三郡雖處與群山之中,但東三郡乃是整條漢水防線的樞紐之處。”
“東三郡若失,漢中與襄陽的聯係,當即會被攔腰截斷,無法相互呼應起到共同北伐之效果。”
“而且東三郡雖然並不直接麵對北方強敵,但因其地理位置特殊,駐守東三郡之將既可繞道漢中,北伐庸涼,亦可直接順水東下,攻擊中原腹地宛許之地。”
“群山環繞,令東三郡易守難攻,北伐之時,東三郡守將無後顧之憂,可儘起大兵。
且東三郡境內漢水流淌,糧草運輸方便,可東可西。”
“當世男兒,以戰功稱雄。如此形勝用武之地,曹操苦求而不得,將軍若棄之不求,豈不可惜?”
鄧艾邊說邊擺弄著地上的石子,在他的擺弄之下,大致的東三郡地圖,被其粗略的描繪在滿是黃土的地上。
在鄧艾說完後,他用期待的目光看向糜暘,見糜暘的神色似有心動之色,他心中大喜。
隻是這時糜暘卻說道:“東三郡雖是戰略要地,然並不富庶,將來若以東三郡為基地出兵,糧食不足該如何?”
麵對糜暘的這個疑問,鄧艾心中早有腹稿。
他指著地上的“東三郡”道:“東三郡雖受群山環繞,然其境域廣大,境內不缺平原之地。”
“最重要的是,東三郡境內水係縱橫。”
“糧食者,無水不生。”
“將軍若能駐守東三郡,可大開河渠,引水澆溉平原,大積軍糧,又通運漕之道。”
“並且東三郡平時並無戰事,將軍可大力開展屯田之政。”
“如此不出數年,東三郡所產之糧食,足夠將軍麾下大軍馳騁四方。”
聽到鄧艾如此說之後,糜暘問出了他心中的最後一個疑問。
“不久前漢中王已經指派右將軍前往董督東三郡,漢中王又豈會再命我前去駐守東三郡呢?”
這個消息倒是鄧艾之前所不知道的,但是關於名震天下的張飛的之前的情報他還是知道的。
鄧艾臉上浮現思索之色後答道:“右將軍之前為漢中王所器重,駐守巴西閬中。”
“巴西閬中乃益州腹心之地,且巴西境內異族頗多,如此要地漢中王當不會輕易換人鎮守。”
“艾以為漢中王令右將軍董督東三郡之舉,應該隻是權宜之計,將軍勿憂。”
“以將軍當今戰功威望,及與漢中王之親密關係,若求取領兵駐守東三郡,漢中王應當是會允肯的。”
聽到鄧艾如此說之後,蹲在地上的糜暘不禁仰頭大笑起來。
這時在周圍上千人的注視下,他們發現了有些詭異的一幕。
氣度不凡,聲名遠揚的糜暘,此刻正不顧身份蹲在地上,湊近一位衣衫破爛,說話磕絆的“乞丐”。
他聚精會神看著那名“乞丐”在地上擺弄,小孩才會玩弄的石子,並且在最後還發出了一陣陣大笑聲。
這一幕莫說是上千青壯不理解,就連與糜暘是好友的張苞幾人,也覺得大為詫異。
因為鄧艾聲音並不大,加上他們都不在糜暘身邊,所以周圍的人都聽不太清鄧艾說了啥引得糜暘發笑。
不知道的,還以為糜暘是在跟什麼當世名士暢談呢。
張苞駕馬湊近關平身前,他低聲問關平道,“坦之,子晟在公安也這樣嗎?”
麵對張苞的詢問,關平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能說他,也沒見過糜暘這樣子過嗎?
不行,身為他最好的朋友,不能這麼說。
關平在瞪了張苞一眼後,口中發出一聲輕哼道:“有時會。”
聽到關平回答的張苞,臉上流露思索之色。
看來他要成為名將的路還很長。
糜暘在大笑完之後,拍著鄧艾的肩膀言道:“你很有才略,以後就當我的書佐吧。”
見糜暘委任其為書佐,鄧艾激動的對糜暘俯首叩拜。
書佐,是一主辦文書的佐官。
書佐乃是長官直接辟除的一種屬官,算是長官的親近嫡係。
因為糜暘是偏將軍,現在並沒資格開府,所以他能做主的官職並不多。
書佐看起來位分不高,但他是長官的親近嫡係,隻要將來長官的官位越來越高,那麼書佐的官職也會相應水漲船高。
若將來糜暘能開府,書佐極有可能會成為幕府中百僚之長的主簿。
鄧艾出身貧寒,又有口舌不清之病,糜暘第一次見麵就能將這種官職授予他,這已經是看重了。
原來鄧艾想的是,若糜暘能收下他,那麼他為糜暘一帳前執戟郎亦是心甘情願。
在糜暘委任完鄧艾為他的書佐之後,鄧艾對著糜暘言道:“老母病重,還請將軍借些錢財醫治老母。”
說完後,鄧艾又對著糜暘一拜。
糜暘聽到鄧艾的話一愣,剛入職就找老板要錢,這鄧艾。
但糜暘並不在意這個,他從身上的錦囊中取出一塊金子,交到鄧艾手中。
他今日出來,身上隻帶了這塊金子。
“去吧。”
鄧艾見糜暘直接取出一塊金子給他,他連連擺手推辭,“不需要這麼多的,不需要這麼多的。”
麵對鄧艾的推辭,糜暘笑道:“這金子是我贈予你的。”
“今日士載所獻之策,足抵十金,今我以一金以償,反倒是我薄待士載了。”
糜暘的話語令鄧艾的鼻子一酸,從來沒有人這麼看重身份低微的他過。
在心中絲絲暖意流淌之下,鄧艾手中緊緊握住了那塊金子。
大恩不言謝。
最後糜暘拍著鄧艾的肩頭鼓勵道:“出身貧寒不是恥辱,能屈能伸,奮勇向上,才是大丈夫!”
在說完這句話後,糜暘起身重新騎上了駿馬,而後他命令王安為鄧艾登記之後,便駕駛著駿馬與關平幾人疾馳離開。
在糜暘離開後,鄧艾嘴中不停地重複著糜暘勉勵他的那一句話,鄧艾越琢磨,眼神中的光彩越盛。
這句話幾乎是道儘他的心聲。
這時王安來到鄧艾身前,他對著鄧艾言道:“你今日幸虧是碰上俺家將軍,否則早就死了。”
“你也真是的,剛剛將軍明明都囑咐俺了,叫俺收下你,你卻還這麼衝動。”
當王安的這句話傳到鄧艾的耳中之後,鄧艾的眼神中浮現了巨大的震驚之色。
他原以為糜暘是不打算收下他,才主動攔馬自薦的。
並且他剛剛還以為糜暘是看到他的勇氣及才識之後,才對他的出身,口吃毫不在意,對他施以厚恩。
但沒想到的是,原來糜暘一開始就是打算招他入伍的,他一開始就沒有歧視自己。
心中百感莫名的鄧艾,對著糜暘離去的背影深深一拜。
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
...
江夏郡,永安城中。
之前僥幸撿回一條命的孫權,正躺在沙羨城中的縣府中的床榻上小憩。
但就在夢中,他再次夢到了那夜被糜暘追殺的場景。
就在夢中的糜暘的長槍快到刺中他的那一刹那,孫權從夢中驚醒過來。
驚醒過來的孫權全身冷汗,他伸出手摸了摸脖子,發現上麵並沒有洞口之後,他方才長舒了一口氣。
不能怪醒來後的孫權有這副疑神疑鬼的反應,實在是剛剛夢中的一切都太真實了。
孫權現在想來,還能回憶那夢中長槍上閃著寒光的殺意,以及糜暘那滿臉恣意的神態。
在驚醒之後,孫權馬上命人前去傳召陸遜。
當初他在陸遜的護衛下,僥幸撿得一條命之後,他並沒有馬上回到建業。
因為他擔心糜暘會趁機攻打江夏。
而他在來到永安城中的第一件事,便馬上下令,將原來名為沙羨的江夏郡治改為永安。
永安,永安,希望江東能在接下來的危機中安然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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