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
這指的是往日的他。
隻是正如孟子所說的那般,二者常常不可兼得,那麼今日就讓他舍棄一件吧。
見吳懿臉露沉重的朝著糜暘走去,他背後的一眾官員臉上全都浮現喜色。
他們最怕的便是吳懿對此視而不見。
但隻要吳懿有所抉擇了,他們覺得吳懿一定是站在己方這邊的。
他們的自信,來源於往日吳懿的所作所為。
也來源於吳懿的身份。
吳懿在來到糜暘的身前後,他與糜暘對視起來。
以往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他都儘量避免與糜暘對視,以免被扣上一個不敬的罪名。
隻是今日,他不再謹慎了。
對視之餘,吳懿繼續朝著糜暘前進。
糜暘身後的丁封見狀,想上前如那日一般阻止吳懿,可是他的舉動卻被糜暘所阻止。
今日的吳懿顯得格外膽大,但這樣的吳懿卻讓糜暘有種重新認識他的感覺。
糜暘知道吳懿近前是有些事要問他,他便沒有讓丁封阻止吳懿。
今日閱兵之時,為以防不虞,他內身是穿著精甲的。
在沒有阻攔的情況下,吳懿很快就來到糜暘的身前。
看著近在咫尺的糜暘,吳懿將內心中的最後一個疑問問了出來。
“牧伯往日所為之事,皆是為了今日嗎?”
杯酒釋兵權,嚴刑處置逆將,包括話語中警醒自己等等。
一環扣一環,步步緊逼,及至今日的閱兵耀武。
今日的閱兵是為耀武不錯,但糜暘耀武的對象卻不止關中的曹真。
在往日中吳懿隻以為糜暘是為了大權獨攬,但很顯然他的這個想法是大錯特錯的。
麵對吳懿的這聲詢問,糜暘沉思一會後,他答道:
“既為今日,亦為來日。”
糜暘話語中今日指的是三長製,來日指的會是什麼呢?
想必就是實施三長製後,那個不一樣的梁州吧。
得到答案後的吳懿臉上流露出笑容。
他馬上麵對著糜暘後退,及至退到了鄧艾的身前時,他用力一揮衣袖,然後以極為標準的臣拜君姿勢對著糜暘深深一拜。
與此同時,一聲來自於老將慷慨激昂的喊聲響徹於寬闊的高台之上。
“臣附議!”
吳懿的高喊雖隻有三個字,但卻充滿了力量。
或許以往他的路都走錯了,那今日就讓他重新抉擇吧!
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當吳懿喊出附議的話語之後,高台上的眾多臣子臉上全都浮現驚詫莫名的神色。
這怎麼可能!
吳懿他也是世家子弟呀!
吳懿的一句附議,擊碎了高台上眾多官員內心中的依仗。
其實他們並沒有依仗錯,隻是他們卻忘記了一點。
那位以民為先的諸葛公他也是世家出身,包括追隨糜暘的那些心腹大臣中,也不乏世家子弟。
亂世是渾濁不堪的,但是在渾濁的亂流中,亦總會有著幾顆明珠浮現。
曹魏有過,東吳有過,滿懷理想的季漢自然也不會缺少。
在震驚之後,有一部分官員因為吳懿的選擇而猶疑不定,畢竟吳懿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裡。
若是他堅定反對糜暘的三長製,以他的身份地位眾多官員就會齊齊團結在他身邊反對糜暘,這也是糜暘不想看到的局麵。
政治行為,就是要拉一派打一派。
可是儘管吳懿做出選擇並影響了一部分官員,但還是有著很大一部分官員無法接受三長製。
其中反對情緒最為激烈的,便是以蕭普為首的那部分官員。
蕭普這時已經快失去理智,他不知道什麼叫大局已定,隻求自保的他,突地將矛頭直對糜暘。
“牧伯你難道就不怕此舉失儘梁州民心嗎?”
蕭普的言語中隱露威脅之意。
身為明君者沒有不怕這點的,因為失儘民心代表著將會麵臨不斷的叛亂。
而以往民心二字,往往就是士族掣肘主君的手段。
因為他們在百姓中的影響力,是無與倫比的。
顯然蕭普這是將壓箱頂的手段拿出來了。
見蕭普竟然昏頭敢如此對糜暘說話,法邈頓時大怒,他意欲下令讓人將蕭普拿下。
可是這時糜暘已經從座位上起身。
他一步步走到蕭普身前,麵對著糜暘的步步靠近,感受著糜暘身上釋放出的氣勢,蕭普嚇得幾欲站立不穩。
在來到蕭普身前後,糜暘冷笑了一聲,他對著蕭普問道,“身為蕭丞相的後人,你知道什麼是民心嗎?”
在問完蕭普這句話後,還未等蕭普回答,糜暘便對著他言道:“孤,今日就讓你看看,何為民心。”
說完後,糜暘按劍來到高台邊沿。
來到此處後,糜暘的身形重新出現在高台下方的三萬士卒眼中。
看到糜暘的身形後,三萬梁軍的眼神又漸漸變得火熱起來。
在高聳的高台邊沿之上,糜暘看著下方他的三萬子弟兵。
他張開雙手似要將下方的三萬精銳梁軍都擁入懷中,然後他口中喊出了一句話:
“逆孤者,當如何?”
縱使糜暘的聲音再大,他的喊聲也不可能儘皆傳入三萬梁軍的耳中。
但在高台的每處台階都有一位傳聲官。
一位位傳聲官將糜暘的這句問話傳遍高台上下,然後以極快的速度傳進三萬梁軍耳中。
三萬梁軍在聽到他們的主人問他們這句話時,他們立即在各級將校的帶領下,開始用行動回答糜暘。
數萬長槍撞地聲瞬間拔地而起,似要衝破眾人頭上的這片青天。
而隨之而來的,是比數萬長槍撞地聲更為振奮人心的一種聲音。
“殺!”
“殺!”
“殺!”
三萬梁州子弟兵儘皆用儘全身力氣,喊出在當世最有威懾力的那個字。
震耳欲聾的數萬喊殺聲,猶如數萬把利刃將高台上下的一眾官員所包圍。
感受著在數萬喊殺聲的影響下,這方天地間似乎無處不在的殺機,高台上的一眾官員全都嚇得魂不附體。
他們想起了方才閱兵儀式時,那三萬梁軍的精銳程度。
如此精銳,是他們的族兵可以阻擋的嗎?
想到這一點,蕭普麵如死灰,大多數官員全都癱倒在地。
這便是糜暘的民心,這也是糜暘實行三長製的決心。
三長製,無法阻擋了呀!
而耳中聽著讓眾多官員膽寒的喊殺聲,糜暘卻顯得頗為享受。
他遙望著西方的方向,心中暗暗想道:
臣民如子,而愛子者,必為之計深遠。
你們都曾為臣民計過,現在輪到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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