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朝的提醒之下,他也知道若是益州士族不辦好這件事,那麼他們有可能就會失去曹魏的信任。
士族在亂世中能生存的第一準則,不就是左右逢源,處處下注嗎?
對於這樣的結果,譙瑜肯定是不願意接受的。
因為目前在眾多益州士族的心中,他們還是認為最後能統一天下的是曹魏。
畢竟曹魏那麼強大的國力擺在那裡,不是幾場大勝就可以抹殺掉的。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譙瑜便對著李朝點點頭道:“我會儘力辦好這件事的。”
或許一開始譙瑜與李朝是對等的身份,但現在李朝卻成為曹魏的代言人,所以現在譙瑜在李朝麵前,地位隱形間已然不對等。
反正楊阜在信中的要求,對目前的譙瑜來說不難辦到,也不會與他剛才所說的計策相衝突。
至於設計將糜暘召回來後,梁州會陷入怎樣的一個境地,這就不是他該考慮的事情了。
不管天下是劉還是姓曹,隻要譙氏一直是益州冠族就好。
而李朝在聽完譙瑜的話後,也放心的鬆了口氣。
隻是在離去之前,他還是有一點要提醒譙瑜。
李朝對譙瑜說道:“當今朝廷諸臣中,元從自不必說,東州首鼠兩端無須在意,唯有荊州係的大臣的態度我們需要注意。
他們若全部力挺糜暘,對我們的謀劃是大大不利的。”
見李朝道出這層擔憂,譙瑜點了點頭。
於是他問李朝道:“你可有何計策?”
在譙瑜的詢問之下,李朝思索了一番答道:“荊州係大臣眾多,其中大多數臣子以諸葛亮馬首是瞻。
然人心有異,諸葛亮並不能完全掌控整個荊州係的大臣。
自諸葛亮成為丞相之後,尚書令劉巴手中實權儘無,再加上他往日早就對糜暘心懷不滿,你可試著聯係他。
若劉巴能率先對糜暘提出彈劾,以他在荊州係大臣中的威望,雖不至於令他們倒戈,但也足以讓一部分荊州係大臣產生動搖。
另外以劉巴的地位,他的彈劾也才更能引起劉備的注意。”
在聽完李朝的話後,譙瑜的臉上先是浮現喜色。
他怎麼將這樣一個對糜暘不滿的重量級人物給忘了?
但隨之他的臉上又浮現疑慮。
“劉子初手中的權勢早已不如當往,況且他往日因為懼見猜嫌,便恭默守靜,非公事不言,這樣的他會彈劾糜暘嗎?”
麵對譙瑜的疑慮,李朝想了想答道:
“或許劉子初不願招惹俗事,但他本人乃是個極清高且極有主見之人,這一點從未有所改變。你難道忘了當年他羞辱張飛一事嗎?
劉子初連張飛都不願假意奉承,他又豈會懼怕糜暘背後的權勢。
況且劉子初一向以漢室苗裔自居,對於大漢穩定的看重,他不會在劉備之下。
在大漢麵臨不穩時,他不會坐視不理的。”
聽李朝如此說,譙瑜有著疑慮的心才慢慢安定下來。
不管劉巴會不會出這個頭,但若是有一定可能,那他願意去嘗試一下。
在將所有事情與譙瑜商量完畢後,李朝強撐著身體起身,對著譙瑜告辭後緩緩離去。
當李朝離去之後,目前整個密室中就隻剩下譙瑜與譙周二人。
聽完李朝與譙瑜真正全篇謀劃的譙周,現在心中的心情猶如驚濤駭浪一般,久久不能平靜。
他今晚知道了太多的秘密。
而在李朝離去之後,譙瑜的目光就全都落在譙周的身上。
譙瑜雖然隻是靜靜看著譙周,但現在的譙周卻感到,他身上包裹著一種強大的壓力。
這是來自於譙瑜這個族長對譙周天然的威壓。
譙周被嚇得臉上冷汗直冒。
但幸虧譙瑜不是要對譙周怎麼樣,他在看了譙周許久後,對著他說道:“今夜我們所說的,也是你來日會做的。
所以你要好好學。”
聽到譙瑜這麼說,譙周忙不迭的直點頭。
見譙周一副乖順聽話的樣子,譙瑜的臉上流露出笑意。
自從獨子死後,他便將家族的希望都傾注在譙周身上,而譙周一直以來的表現,也沒有讓他失望過。
在這種複雜的情感之下,譙瑜突地問譙周道:“你鬥得過糜暘嗎?”
麵對譙瑜這句突然的詢問,譙周一下子愣在當場。
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隻是他何須回答呢?
答案世人皆知。
若將糜暘比作一輪皓月,那麼譙周頂多算一顆從旁點綴的星星。
譙瑜自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所以他並沒有等譙周回答他,他隻是看著譙周自顧自的說道:
“或許你鬥不過他。
但我會幫你除去他。
若乾年後,你依然是勝利者。”
什麼樣的情況下,星星會成為漆黑夜空中的主角呢?
那便是在皓月隕落的情況下。
...
在密會結束的第二日,來自梁州的文書終於來到成都之中。
這封文書如以往一般,被優先送到諸葛亮的手中。
而諸葛亮在看到文書中的內容之後,他臉上浮現了複雜的神色。
三長製與均田製對他來說,都是很新奇的製度。
隻不過雖然諸葛亮的治國理念講究與民生息,鎮之以靜。
但對於編寫出《蜀科》這部法律的諸葛亮來說,他並非是不能接受新奇事物的人。
相反的,諸葛亮本身就是富有創新思想的一個人。
所以當了解了何為三長製與均田製後,諸葛亮的第一反應是驚訝。
平心而論,他在之前的確沒料到糜暘會有這樣的舉動。
當世的政治家,大多還拘泥於打擊豪強,恢複生產的發展經濟的固定套路。
諸葛亮之前以為糜暘也會如此做,畢竟這樣做最為穩妥,不至於犯錯。
而他的這位準徒弟倒好,打擊豪強打擊的比誰都狠就罷了。
還直接搞出兩種全新的製度來發展生產,這樣的舉動在數十年以來,可謂是第一次。
彆看曹魏的屯田製被北方士人吹噓的有多先進,但曹魏的屯田製並非是首創,最多算是發揚光大而已。
可以說糜暘這樣的舉動很大膽。
但是諸葛亮對糜暘這樣的執政風格卻充滿著期待。
隻是諸葛亮是有著期待,旁人就不一樣了。
當糜暘在梁州準備實施三長製與均田製的消息傳出之後,整個成都瞬間陷入一片沸騰之中。
不久之後,這種摻雜著惡意的沸騰,正在許多有心人的推動之下,以極快的速度傳遍蜀郡。
乃至益州的更多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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