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的淚再也止不住，“啪嗒”一聲掉了下來。
她緩緩走上前，顫著身子握住他的手，曾經寬厚的手掌如今隻剩下了皮包骨，“宋乾，你看清楚，我是秦桑，我不是夢，我就在你麵前。”
“她不會來的。”宋乾淒楚一笑，“她恨我，所以她不會來看我的。”
“她是恨你。”秦桑顫著唇，“所以你如果對她有愧疚，就更應該活下去！你要親眼看看她離開你之後有多自由，多痛快，你要用餘生來為她贖罪，而不是在這裡求死！”
秦桑雙眼通紅，神情激動，恨不得握住宋乾的身子，將他腦子晃清楚，“你有什麼資格把我托付給他人，你用什麼身份來為我做主啊！你不配！”
“是啊，我不配。”宋乾苦笑著，茫然的雙眼浮現些許淚光，他怔怔地看著秦桑，忽地伸手撫向她的臉。
秦桑應該躲開，但她卻沒有，隻站著，感受他冰冷的手在自己的臉上描繪，先是眼睛，然後鼻子，嘴巴……
手底下的皮膚帶著溫度，宋乾忽地笑了，“原來真的是你。”
他靜靜地看著秦桑，離開他以後，她的臉色比他印象當中紅潤了許多，精神看著也不錯，隻是眼睛鼻子紅彤彤的，帶著一絲憐憫感。
憐憫？
宋乾身子一顫，臉色倏地變得更白了，冷汗從額頭緩緩冒出，整個人似乎都在發抖。
“宋乾？”秦桑察覺不對，她急忙探身想按呼叫鈴，宋乾卻又拉住她，“我沒事。”..
他氣喘籲籲地說道，仿佛跑了一場馬拉鬆般渾身失去了力氣，“我隻是想到了過去的事。”
宋乾的親生母親曾經是宋乾父親宋振邦的秘書，勢利、好賭、嗜酒，明知宋振邦有妻子了，還是想儘辦法爬上他的床，偷偷生下他。
可宋振邦的父親覺得這樣的人配不上高貴的宋家，連帶地覺得他也不配擁有宋姓，拒絕他們母子倆到宋家，宋馨的母親豪門夢碎，將這一切的不順都歸咎於他，每次喝醉酒就會打他。
“就因為你這個倒黴鬼，宋家那老頭子才不肯接受我！”
“正妻了不起啊，這麼久了，還不是連個帶把的都生不出來！”
那時候的宋乾經常被把錢輸得精光的母親趕出家門，被迫到大街上乞討，路人看著他的神情就是如此。
“同情、憐憫、可憐、厭惡、嫌棄，什麼都有，甚至還有人朝我吐痰，拿著掃把驅趕我。”
宋乾扯了扯嘴角。
但多可笑，幾年後，因為宋馨的母親生不出兒子，他還是以可以傳宗接代的名義被他母親賣到了宋家。
宋乾淒楚地看向秦桑，“雖然不願承認，但確實我被賣到宋家的那一刻，內心深處是開心的。”
“我終於能有張床安穩睡覺，不用挨餓，也不用挨打，雖然沒有人喜歡我，可那又如何，生於底層的我，本來也不需要喜歡。”
秦桑怔愣地看著他，心頭浮起一絲複雜的情緒，她從不知道宋乾有過如此悲慘的過往，她以為他隻是天生的冷血……
“遇到秦悅後，我有一天忽然明白為什麼當初我會覺得我喜歡秦悅。”
宋乾忽地又說道，此時的他早已恢複了正常，黑瞳如深海，見不到底，也透不進光。
“因為我們兩人其實很像，都來自於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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