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花,老嫗出現在李道清身前,向他鄭重道謝。
老嫗穿著非常樸素,與尋常山村中的老太太沒有什麼區彆,看起來普普通通,根本感受不到任何修行的氣機,如果不明底細,真的會認為這是一個普通人。
這是返璞歸真,和光同塵,非是對大道感悟到達一定的深度,不然難以做到。到了這種境界,一舉一動都在與道契合,蘊含道韻,如道之化身。
老嫗身上一點也看不出方才的威勢,慈眉善目的,她在注視那尊聖鼎,眸子中閃過一縷靈光,隨即靈光收斂,鄭重向李道清道謝。
李道清擺手道:“前輩身為我人族碩果名宿,晚輩雖然不才,也不會視前輩陷入困境而不顧。”
老嫗搖頭道:“李聖主客氣了,老嫗殘敗腐朽之軀,命在頃刻,全賴聖主出手相助,暫得喘息之機,不然今日是絕難渡過這一關了。”
“哦!”
被老嫗道破底細,李道清略顯訝然,說道:“前輩知道晚輩?”
“李聖主不也是認得老身嗎?”
老嫗聞言一笑,一語雙關,她雖老邁,眸光卻不見渾濁,而是有如天空一般澄澈。
“或許是冥冥之中天意如此吧。”
並不是李道清假借天意故弄玄虛,而是真的在思考,冥冥之中,是否真有至高天意存在。
天意自古高難問,遮天世界中,似乎從來沒有天意一說,縱觀古今,真正走到極致的強者皆是不信天,不奉地,而是唯我獨尊!
我心即天心,我意即天意,我道即天道。
對於真正的強者而言,即便真有天意,也不會去尊崇,而是要取而代之。
但是方才李道清就在想,若是他剛剛不出手,老嫗是否會真的坐化於此。還是會在最後的關頭,一如原著的軌跡,自仙土深處飛來一道北極仙光,正巧被老嫗所得,助她渡過此劫。
當然,這件事他不可能去驗證,這隻是他心中靈光迸現,突然閃過的想法。
而且即便驗證了,以他現在的境界又能如何?
不在一個層次,就難以接觸層次以外的東西,是否存在天意,天意是否存在自己的意識,這可能是李道清很久遠以後才會思考的問題。
“天意?”
老嫗亦是很認真的思考,最後搖頭道:“就跟古之大帝念念不忘的仙一樣吧。或許存在,或許不存在,誰知道呢?”
“問上天,是否有仙?”
一種悲意,隨老嫗心境而起,繼而擴散至這片天地。
短短七個字,道儘古今多少迷茫遺憾不甘與無奈?
一個仙字,困擾了多少強者?
古來多少修士用儘一生求證都沒有結果,晚年隻能在懷疑與迷茫中鬱鬱而終。
不管是大聖,準帝,亦或是高高在上,在眾生看來似乎無所不能的大帝,修行一生,可到頭來卻也是一場空,與凡人沒有什麼區彆,作古後同為一抔黃土與劫灰。
“仙,仙!”
老嫗小聲呢喃,清澈的眸光中充滿了疲憊。因為她已經到了生命最後時刻,然而此時都不知道自己一生所追求的東西到底存不存在,對她而言,是最大的悲哀。
這種滋味,李道清不曾經曆,卻也感同身受,他立足之地,就曾是一條成仙路,他也曾見證寂滅天尊強闖開道,隻問天地是否有仙。
“仙,或許存在吧,晚輩堅信,隻要能活著,說不定就能見仙。”
仙的因果太大,哪怕李道清知道“仙”確實存在,而且也知道真正的成仙之法,此時也隻能含糊其辭。
老嫗自然沒有多想,隻以為李道清是在勸慰,笑道:“確實,活著才一切皆有可能,說不定會有見仙的一日。”
“老身耗費了李聖主的三株藥王,這是天大的人情,本該重謝,可惜老身而今命不久矣,難以為報。”
“說起來老身多年來孤身一人,身無長物,就連這座青金塔,也是取自搖光聖地的古礦之中,唯一能拿的出手的,隻有這一生所悟了,李聖主可以聽一聽,有些許所得,也算是老身還了這份人情罷。”
老嫗言外之意,是有意向李道清托付傳承了。
一位大聖的一生所悟,足以建立起一脈不朽傳承了,即便是大帝道統也不能怠慢。
而今李道清以三株藥王就得到一位大聖的傳承,在外人看來,絕對是賺大了。
當然,不同處境的人有不同衡量價值的標準。
對於壽元充足的人來說,三株藥王換大聖傳承,絕對是天大的便宜。然而對於壽元乾涸瀕臨寂滅的人來說,哪怕是大帝古經,都比不上一株延壽神藥有價值。
所謂錦上添花不若雪中送炭,在方才臨近化道狀態下的老嫗來說,一株藥王便是莫大的恩德。
李道清聞言搖頭道:“前輩言重了,眼下天地將變在即,古族出世,北鬥人族還要仰賴前輩主持大局。”
“古族?老身確實有所耳聞,對於其行事心性,也從古籍中有所了解。身為人族,為我族千百後世計,老身本該義不容辭,然而此時是有心無力了。
老嫗長歎一聲,遲暮之身,無力他顧,心中充滿苦澀,李道清聞言亦是動容。
確實如此,三株至少可延聖人五百聖壽的藥王,亦對老嫗無用,因為她此前曾服食過,而今藥力隻能助她脫離化道的狀態,壽元仍是不能延續。
“唉,身為人族,在關鍵時刻,不能為我族再出力,實在有愧,李聖主莫要拒絕了。至少先將你的援手之恩還下,也省的老身臨走之前心中有憾。”
老嫗堅持留下傳承,李道清不再拒絕,而是取出一個小瓶遞給老嫗,道:“前輩既然認為有欠於晚輩,可介意欠的更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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