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太上老君請奏玉皇,由六丁六甲將孫悟空押送至兜率宮,勾陳宮的幾位大帝皆無可奈何。
如果是彆人,尚有操作的空間,可這是老君,他們又豈敢造次。
隻得眼睜睜看著老君將猴子帶走。
老君先向玉皇告辭,回了兜率宮去。
不久六丁六甲便將猴子交付,便啟聲告退。
在這猴子琵琶骨被鎖之後,倒是老實了,隻是依舊沉睡不醒,不論雷打火劈都無用,也是稀奇。
太上老君笑嗬嗬地將搭在肩上的拂塵在猴子腦門上輕輕一點。
原本處在頓悟狀態,誰也叫不醒的猴子,此刻緩緩睜開了眼睛,金燦燦的目光盯住了眼前的老道身上。
方才處在頓悟之機,他冥冥中似乎捕抓到了什麼天地至理,並將前半生從師父哪裡所修所學融會貫通,達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
可惜隻差一點,便被眼前的老道點醒。
他虛著眼看向這老道,隻覺得似乎有點眼熟。
太上老君依舊笑道:“你這猢猻,可認得我否?”
孫悟空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幾圈,恍然想起這是何人的氣息,此前他跟陸鴉去兜率宮偷竊,最後便是被這老道顯露的一縷氣息嚇走。
不過,孫悟空通過聖人經,卻並未從這老道身上感受到半分的敵意,甚至連多餘的情緒波動也沒有。
這老頭仿佛就是在看一朵花、一株草那般清淡,隻是他這株草,可能在這老道眼中稍微特殊幾分。
於是孫悟空有恃無恐,笑道:“認得,自然是認得,當初俺師妹被那勾陳大帝陷害,不得已帶著師妹四處逃亡,想著上天無路下地無門,便想找老君求個庇護。
可惜那日老君不在,便順手借來了幾件寶物護身。
好在有您的幾件寶物,不然俺老孫就要被諸天神佛給恁死了。”
他這般老老實實坦白自己偷竊之事,畢竟這等大人物,一念之下可知天下事,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不過孫悟空把偷竊一事推脫給了勾陳大帝,若非被這奸人禍害,也不至於要偷這些寶物。
這番話,卻是把老君給逗笑了:“你倒是個貧嘴的猢猻!”
“俺老孫怎會對老君貧嘴?”
孫悟空知道這太上道祖法力無邊,不能這麼沒大沒小。
但他又不是第一次麵對這樣的神聖,見過了師父和菩提老祖,對於眼前的老君,尚且有幾分把握琢磨他們的性子,便是繼續說道:
“這回趕來天宮,一是有仇報仇,二來嘛,便是把之前借走的寶物如數奉還,並向老君好好道個謝!
不過嘛,這繩子捆得太結實,不給俺老孫鬆鬆綁,怎好把寶物取出來。”
老君笑看他一眼,便是幽幽道:“不用那麼麻煩。”
說著,拂塵微微一招,八卦爐、南方離地焰光旗等寶物便從孫悟空身上閃出,一件件落在他的手中。
他微微挑眉,看了孫悟空一眼道:“還少了一件。”
孫悟空笑道:“少了的那幾件,自然在我師妹那裡,我師妹特彆聽俺的話,你給鬆鬆綁,隻要我會去跟她說一聲,保證雙手奉上。”
老君知道這猴子在他麵前裝糊塗,少的那件寶物,乃是羊脂玉淨瓶,是比觀世音手裡那件還要高端的法寶。
不過他並未繼續跟猴子糾纏,而是將那些寶物收回袖口之中,隻留下一件八卦爐。
然後揮手掀開爐頂,隻見其中有火焰熊熊燃燒。
也不分說,便命人解去繩索,放了穿骨之器,徑直推入八卦爐中。
隨後看爐的道人,架火的童子,將火扇起來冶煉。
“你這猢猻,好生呆在爐子裡頭罷!”
老君拂袖而去,不再理會。
而孫悟空落入爐子中,卻並未感覺灼熱,畢竟他修成火之大道,不畏懼火焰灼燒。
同時他並未感覺這爐子中的火焰能燒傷他,反而有種真金火煉的增益之效,將他體內的雜質、元神當中的蕪念,統統焚燒殆儘。
此前凝練的金木水火土五炁,在爐中火焰的煨燒之下,竟然開始融合。
“怎麼回事?”
孫悟空不禁麵露古怪,這老道非但沒有害他之心,反而助益他成長,這是什麼情況?
他一邊用爐火淬煉自身,一邊細細思索。
說起來,這裡的火焰非但燒不著他,反而顯得格外暖和,便是連神魂都感覺暖融融的,肉身也在爐火的淬煉下變得格外強悍。
實際上孫悟空也知道,他近來境界突飛猛進,身上害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毛病。
但為了儘快提升境界,與諸天神佛對抗,這些毛病他都選擇了無視。
可通過這爐火的煨燒,竟能將一切毛病都給去除掉,簡直是大大的好事!
退一萬步說,哪怕他隻有太乙金仙境界,這火焰都甭想將他燒成灰燼,隻會助他修行。
這老君不會不知道他突破了大羅金仙,但依舊用這等火焰來燒他,這是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孫悟空思來想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來。
而那件事情,與一門功法強相關!
他清楚得記得,在方寸山修道的時候,菩提可以對任何事情向他妥協,包括讓熊霸師弟跟隨他修行,並且打傷了方寸山的弟子,痛擊了佛門金剛,菩提也是向著他這邊。
唯獨《大品天仙訣》這門功法,菩提老祖沒有半點妥協的餘地,必須他修煉了此道,才允許他突破境界。
突然的念頭,讓他不禁在爐子中回憶起大品天仙訣的法門。
“……月藏玉兔日藏烏,自有龜蛇相盤結。相盤結,性命堅,卻能火裡種金蓮。攢簇五行顛倒用,功完隨作佛和仙。”
“是了,正是這門功法……火裡種金蓮,可謂是與此情此景相襯相合,當年菩提傳下這門功法與俺,便是算到了今天?”
“攢簇五行顛倒用,功完隨作佛和仙……便是說若是以這真火煨燒,五炁再度顛倒凝練,便成仙問佛!”
“好算計,真是好算計!”
孫悟空思量極多,有著聖人經的加持,他的心智時時刻刻都保持通透明淨。
這火焰,附帶因果之效。
倘若他承蒙了這火焰之力的照顧,最終他的命運,隻有成仙和成佛兩條路可以走。
但唯獨……做不了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