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拱手道:“哪能勞煩差爺,讓小孩子先出去,我跟你們斷後。”
湯昭笑道:“這時還客氣什麼?我雖年紀不大,但身在檢地司,就有除魔安民的責任,更何況是保護老幼婦孺。兄台就彆跟我客氣了。”
聽到“檢地司”三個字,那少年神色一變,再無剛剛好顏色,沉著臉略一拱手,跟著一眾孩童默默離去。
突然,湯昭直覺危險,渾身汗毛戰栗,大聲道:“小心——”
轟!
剛剛兩個字出口,背後的石牆轟然倒塌,大個的石頭亂滾,泥沙劈頭蓋臉的傾覆。
有東西出來!
湯昭不及細想,抓住靠近的幾個孩子,護在身下,縮進旁邊一道凹陷處。
一個巨大的怪物從山穀口擠了出來,噴出一股潮濕冰冷的陰氣。
蛟龍頭!
比起之前有幾分龍氣的蛟龍,它如今狼狽萬分,臉上被燒得不成樣子,鱗片脫落,全無皮肉,簡直就像個骷髏。它大聲咆哮,不住的噴出陰氣,甚至在穀口製造了一片濃霧,撞擊山壁,要擴大狹窄的出口。隨著它的衝撞,大石不住掉落,連之前完整的山體也被撞得開裂、破碎,一塊塊滾落下來。
最終,它完全衝破了封堵的巨石,從開裂的穀口擠了出去。
當頭部完全擠出山穀,後麵卻不是身體,而是一截燒焦的枯骨。
這枯骨也隻有兩節,幾乎隻剩下頸椎。這偌大天魔被太陽燒得隻剩下頭還在。可是這蛟頭居然還不死,還能靈活動作、興風作浪。在它背後,彭一鳴跌跌撞撞的追了出來,深一腳淺一腳,動作彆扭,顯然腿腳不複靈便。
一人一魔出了山穀,剩下滿地狼藉。
許久,一塊大石被推開,湯昭吐出一口血沫。
短暫的失神後,他試圖活動身體,以確定身體受傷的情況,隻覺得手腳雖然擦傷,但骨頭沒斷,但胸腹劇痛,好像受到了重擊,尤其胸口疼的厲害,似乎斷了兩根肋骨。
“我去你……”他含糊了一聲,突然心頭一緊。
當時情況危機,他抱住幾個孩子來著。
顫抖著伸手去摸,旁邊果然有兩個孩子,胸腹上趴著一個,還被他抱著。
旁邊兩個孩子都被砸得皮破血流,但是被湯昭擋住了迎麵的大石,好歹沒受致命傷,隻是趴著啜泣,其中一個被砸中了腳,拔不出來,哭的聲音更大一些。
而被他抱著的這個。
這個七八歲的孩童,被湯昭抱在懷裡,鮮血流了他一身。
湯昭捧起了他的臉,稚嫩的臉上殘留著驚恐的表情,但神情已經永遠的凝固了。
因為剛剛還活著,他的體溫還是熱的,流出的血也是熱的,活人才有的溫度殘留在湯昭的皮膚上。
湯昭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但他覺得自己的血在一瞬間逆流了。
悲傷?痛苦?憤怒?
他幾乎沒察覺到情緒,隻覺得頭腦一陣空白。
從大石上爬起身,湯昭幾乎沒感覺到疼痛,很冷靜地跟後麵的孩子道:“留在原地,等待救援。”
然後,他摸了摸手上的一個手環。
“刑總,赦免我。”
術器上的劍痕清晰可見。
倒過罐子,黑白分明的劍出現,他的手按在劍鞘上,堅定而平穩。
劍鞘上的獬豸栩栩如生。它的雙眼迥然放光,仿佛重複著這把劍的絕對規則:
殺人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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