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旺與曹翰都是軍中老人,練行伍、強手足、習軍陣他們明白,如今軍隊均是如此施為,剩下的幾點便有些不明所以。
柴旺當先問道:“小郎,這練個兵有這麼多名堂嗎?我們往日操練,不過是打熬力氣演練戰陣而已。”
郭宗誼指著文字,逐一解釋道:“練兵當先選兵,市井任俠、富家子弟、品行惡劣者不能用,這些人吃不得苦,卻耍得了滑,最好是農家佃戶,自小勞作,十八到三十歲者為佳,這兵選對了,練起來事半功倍。”
“新兵集中操練數月,再定考核,以較長短、分強弱,按材配置兵員,或騎、或步、或槊、或刀盾、或弓弩、或輜重等,我不細表。再按兵種分上個三六九等,每季一考,業技高低則俸銀有彆,升便賞,落則罰,連續數考不合格的,便開革出軍。”
“而行伍則是指軍士的行走坐臥,也應該定下條規,積年練習,則軍容嚴整,令行禁止。”
“明耳目是指聽號聽令看旗,兩軍交戰,非一夫一卒之勇所能勝,你們是積年的老軍漢,軍陣的作用不必我多說,而我幼時經常出入軍營,記憶中,禁軍許多軍卒對旗號反應都極慢,以致於臨陣時組陣不及,慘遭屠戮,所謂弱旅,便是如此。”
“強手足除了練力氣,練武藝,還應該組織長途急行,鍛練耐力,兩軍交戰,拚的便是體力。另外武藝當摒棄那些花招花法,隻練殺人技,這是軍士附骨立身的本事,不能馬虎。”
“至於這膽氣,國華你表中亦也提到,我就不再贅述。”
郭宗誼說,三人呆愣了許久,還是柴旺率先回神,笑嘻嘻的恭維道:“跟著小郎這麼些年,倒沒發現在小郎在武事上,也有如此高見。”
二曹亦是點頭附和,郭宗誼笑著搖頭:“抬舉我啦,紙上談兵自然容易,最後還是要人去練,要人去帶。”
“當為殿下效死。”三人堅定道。
“彆一表忠心就提效死,你們活著更有用。”郭宗誼笑道。
看向曹彬,他又想起了一些,便繼續叮囑:“再高明的練法,也需要錢糧來堆,我已向陛下請了旨,每月人吃馬嚼,都是禁軍的兩倍,有此倚仗,你有什麼手段,儘管施為。”
曹彬大喜過望,他最擔心的就是沒錢,練軍不難,弄來足夠的錢糧很難。
他自信滿滿道:“殿下且安待數月,臣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好。”郭宗誼舉起一掌,與曹彬相擊。
“且練且看,不妥之處,我們再做改正。”
王峻的宅邸也緊挨著皇城,不過是在繁華的內城左廂。
相比之右廂的清冷,左廂沿街的大小瓦舍是相當熱鬨,食店酒樓,比鄰營張,海陸珍饈,寰奇彙聚,兼有書劇舞唱,紅袖金釵,一派人情和美、節物風流。
而此時衙門的閉門鼓還未響,達官顯貴們飲酒作樂正在酣時,街上行人如梭、車馬如龍。
王峻獨立於家中閣樓之上,往西俯瞰是深沉寂廖、莊穆森嚴的皇宮大內,移目東邊便是燈燭熒煌、絲聲慢慢的酒肆勾欄。
他近日總愛獨上此樓,左右相顧間,他的心思也隨之搖擺不定。
是在禁居宮闈當個孤家寡人比較好,還是紅塵濁世做個富貴閒翁來得妙?
郭宗誼得了撫流民的差遣,若用心經營,在朝堂上便能占一席之地了,晚間又聽說,李穀奏對陛下時,對他評價很高,言語間,似有擁戴之意。
李穀三朝為相,素能識人,他看好的,好像還沒有虛士。
若是馮道、李穀等人為首的文官們,全部倒向郭榮那邊,既使他現在既總樞機、又兼宰相,恐怕也難以與之抗衡。
勢,最能壓人。
晚間暗樁又來報,言午時郭宗誼也進了宮,向陛下呈了撫流民事的章程,陛下老懷大慰,條條件件,無有不允。
建新城繞過了自己的工部不說,還要了兩倍於禁軍錢糧,打算另建一軍,這等深晦的事,陛下居然也答應了。
寵溺於此,對他而言不是一個好苗頭。
若是真讓他練出來五千精銳駐於京城,再配合他老子在澶州的數萬內、外牙軍,部署得當,便是造反,也能如意。
再看自己,不可謂位不高權不重,唯一短處便是麾下沒有能戰之兵,得想個辦法,拿到一方強鎮在手,方可再圖。
隻是累朝無此先例,除了郭威昔年得隱帝特許之外,即使是人臣之極的使相,也隻能出使、入相二擇其一。
王峻迎著朔風,腦中一片清明,思襯良久,漸漸有了頭緒……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