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宗誼心中大動,這王樸,怕是想借荊楚正亂之時,掃蕩諸州,另立新天!
“先生之意,是趁荊楚無主,在兩湖之地罷黜節度使?”郭宗誼微傾著身子,顫聲問道。
這可不是小事,哪怕郭宗誼將荊、楚二地撫平了捊直了,郭威也不一定會同意,這對天下其他藩鎮,可是一劑猛藥,對大周的朝廷,也是一記重錘,一個不慎,就會舟船傾覆,國祚不存。
“正是!”王樸皺著眉,毫不掩飾,錚錚有聲。
郭宗誼長長吐出口氣,灌下一杯茶,方才幽幽開口:“這些話,先生可跟我阿耶說過?”
王樸麵色一黯,點頭道:“說過,大王說此時天下尚未統一,禁軍不夠強盛,還需仰賴各地節度使致力,尤其邊鎮的節度使,更是不能輕視。”
郭宗誼語滯,腹誹不已,我阿耶都跟你講得這麼明白了,你怎還沒聽進心裡?
沉默良久,郭宗誼才又開口相問:“既如此,為何先生又要跟我再說一遍?”
王樸深深一笑,直言不諱:“因為罷黜節度使一事,您阿翁阿耶都做不到,隻有您,可以做得到。”
郭宗誼一挑眉,疑道:“先生何出此言?”
“因為時機!”王樸正聲道,“藩鎮自成立以來,已據天下二百餘年,根深蒂固,積重難返,非一戰之力、一時之功可以圖謀,自陛下始,數次移鎮,又平兗州,可見各地節度使已不複往昔河東三鎮之強盛,能以一已之力傾覆廟堂。”
“待若乾年後,大王嗣位,屆時華夏一統,各節度使除卻邊鎮外,應不能再稱雄一地,等到殿下您繼位,天下太平,各節度使便如紙糊老虎,一撕就碎,所以,臣才會跟您說罷黜節度使之言。”
言罷,王樸長鞠到地,緩緩而起。
郭宗誼站起身,歎道:“先生說的時機太遠,單說眼下,在荊楚兩地,也不能真正罷黜節度使啊。”
“這就是您的事情了,臣是幕僚,有言便要諫,有策便要獻,至於怎麼做、何時做,是君主要考慮的問題。”王樸淡淡道。
郭宗誼心想也是,如果對謀臣的話言聽計從,毫無主見,那也不是一個明主,他問計於王樸,王樸又何嘗不是在考量他?
“不瞞先生,我平荊楚後,確實不打算再如從前那般任用節度使。”郭宗誼遲疑片刻,還是吐露了心聲。
王樸眼眸一亮,奇道:“哦?還請殿下明示。”
郭宗誼又拉著王樸坐下,緩緩道來:“誼之所以在這時冒險挺進楚地,正是看中楚地無主,馬氏已遷,現下沒有紮根太深的勢力。”
“這是為朝廷收治楚地的大好時機,但節度使不能不封,誼還要靠那些軍頭們攻城伐地、衛戍邊疆,所以隻能削其權,虛其職,降低朝廷對藩鎮的倚賴。”
“何況自古以來,哪個將帥不擁兵?隻不過輕重大小而已,這是短時間內斷不了的。”
“所以請先生放心,誼不會讓荊楚大地再度出現世家軍閥,這些都是後話,眼下咱們最要緊的事,還是如何接觸高保勖,打通襄州到楚地的通道。”
王樸聽得認真,見郭宗誼思慮甚遠,與他所謀也極為貼合,心中寬慰,撫須大笑:“此事易爾,荊楚之事,且看臣為殿下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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