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高天不由得對南華老仙略微有些失望。
不過念及南華老仙縱使多有遊曆世間，但終是隱居山野清修“黃老之學”之人，想法過於理想主義倒也不足為怪。
“南華，你說的這種情況自然是最理想的做法，但是我且問你一個問題……”
高天沉吟了一下，舉例道。
“假若朝廷忽然提出‘黃老之學’儘是錯誤謬論，並且整合出了一個全新的學派，且可得道飛升，你會放棄‘黃老之學’嗎？”
“自然不會！”南華老仙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答道。
“那假如這個學派乃是我所提出的呢？”高天再問。
“這……”
南華老仙隱隱有所明悟地答道。“既然是老師所提出之學派，南華自是相信。”
“道理亦是如此，以朝廷對百姓之信譽名聲，能否驅使百姓賭上溫飽去栽種仙穗？”高天問道。
南華老仙置身處地考慮了一下，得出了一個無奈的答案。“不會。”
“沒錯，終日於田地之中忙碌，連明日溫飽尚且難以顧全的百姓們，他們沒有如世家豪族那樣擁有眾多的信息渠道去知曉仙穗的價值，他們更是沒有任何底氣賭上全家溫飽去相信朝廷。”
說到這裡，高天的表情也不免得有些無奈了起來。
可是……這就是現實！
相對比那些家大業大的世家豪族們，底層百姓的抗風險能力脆弱到極致，稍有不慎就不是一時溫飽問題，甚至是全家死光光都不一定。
隨即，高天歎息了一聲，轉而說道。
“不過就如同你會相信我那樣，隻要當地的世家豪族們種出了仙穗，那麼百姓們才會相信仙穗是真實存在的。”
徹底恍然大悟的南華老仙有些羞愧地說道。“南華愚昧，謝老師指點……”
頓了頓，南華老仙還是有些憤憤不平地說道。
“可縱使如此，亦應有更好的方法保證一部分百姓能夠栽種仙穗，而並非是現在這樣儘數落在世家豪族手中，更遑論天子冒用老師名號，聲稱乃是得到了聖人同意，端是可惡。”
“這個……”
高天砸了砸嘴，說道。
“此事，天子確實早已與我商議，並且得到了我的認同。我同意的原因無他，皆因以如今之政局，無論天子如何選擇，仙穗都絕對無法流入底層百姓手中……”
高天仿佛是在描述什麼必然發生的事情一般。
特彆是在高天不時借助著太平道教眾身上的符印，去見識著這個時代真正的底層狀況之時，已然明白了這個必然發生的結果。
“什麼？”南華老仙的表情儘顯詫異。
旋即，高天帶著幾分無奈地說道。
“以如今各州郡官員腐敗程度，世家豪族之影響力，連朝廷賑災之錢帛糧食抵達災區尚且十不存一，更遑論是仙穗？”
“以次充好，改天換日，移花接木，上下勾結……”
“洛陽之外的世家豪族們，有的是手段暗中私吞朝廷分配到農民手中的糧食……”
“並且以著更陰暗一點的角度來談，世家豪族們又是否會願意看著底層百姓們真正富足起來，從而動搖他們在地方的影響力與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