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寧缺握著傘柄的右手微微顫抖,沒有感受到有磅礴的力量從傘柄處傳來,但卻清晰感受到傘外的恐怖佛威,他體裡的每根骨頭都開始咯吱作響。
divcass=”ntentadv”更令人感到不安的是,大黑傘傘麵上那些十幾年時間都沒能被雨水衝洗掉的油垢灰塵,在佛光的衝洗下正在不停變薄,似乎最終還是會被淨蝕成空。
盂蘭鈴已經停止,爛柯寺裡的鐘聲還在回蕩,那道清脆的鈴聲,漸漸消失無蹤。
寧缺把桑桑背到身後。
桑桑低著頭靠在他的肩上,臉色蒼白,身體虛弱,卻像多年前被他在寒雨裡背起時那般,習慣性地伸手,要替他撐著傘。
寧缺不想讓她撐傘,知道她這時候的情況非常不好。
桑桑還是把大黑傘接了過來,很奇妙的是,當大黑傘進入她手中後,頓時變得比先前穩定了很多,似乎能夠承受更多佛光的衝洗。
寧缺背著桑桑向佛光外走去。
他橫握樸刀於胸前,鐵弓箭匣在身後,麵無表情看著殿內的眾人,沒有說話,眼神冷而狠厲,就像是護崽的母虎般危險。
殿內諸人都是強者,然而看著他的眼神,下意識裡不想與他的目光接觸。
緊接著,人們又發現了很神奇的事情,所以心情稍微平靜了些。
寧缺向佛光外走去,卻沒能走出佛光。
那道遠自瓦山頂峰降臨的萬丈佛光,仿佛能夠感應到他的位置,更準確說,是能感應到舉著大黑傘的桑桑的位置,隨著他的腳步而移動。
歧山大師知道他想聽到什麼,說道:“你現在相信她是冥王的女兒嗎?
寧缺沒有任何情緒說道:”你們以前說她是光明的女兒,現在又說她是冥王的女兒,我怎麼知道該信哪個?我隻知道她是被我揀到的,她是我一口嘀一口粥喂大的,如果說她真是誰的女兒,也隻能是我的女兒。”
歧山大師憐憫說道:“可這是事實的真相,前些天在洞廬裡,伱讓我給她治病,我的手落在她的腕間,感受到那道陰寒氣息,便知道……那就是冥王在她身上留下的烙印,你難道一直沒有想過,連夫和西陵神術都沒有辦法驅散的陰寒氣息,又怎麼可能是先天虛弱幼時傷寒便能造成的普通病症?
對桑桑體內那道奇怪的陰寒氣息,寧缺早有懷疑,隻不過他不說不想,讓自己不想便能忘記,此時聽大師點破,沉默片刻後說道:“依然隻是猜測,這沒有辦法確定,老師說過,世間沒有無所不知的人。”
“是的,所以夫讓你們來爛柯寺,首先就是要確定她體內的病到底是什麼,隻要這樣我們才能知道真相,才能找到治病的方法。”
歧山大師歎息說道:“今年的瓦山三局棋,事實上就是為桑桑姑娘準備的,在虎躍澗旁,無論你再如何強硬,我依然會想辦法讓她去破那局殘棋。”
“為什麼?”寧缺問道。
“為了證明她到底是誰。”
歧山大師說道:“她破亂柯殘局的方法,乃是天算之法,絕不是人力所能達到的層次,所以這第一局首先證明了,她不是人間之人。”
寧缺沉默。
歧山大師又道:“在秋亭內,她與洞明下的第二盤棋,首選的便是黑棋,洞明此生最擅長在棋道上觀天象,那局棋最終黑白相守,難言勝負,便如光明黑暗於天穹之上對峙,又是冥王之女身份的顯兆。”寧缺說道:“洞明大師當時說過,黑白分隔,本就是隨心意而定。”
歧山大師看著他背上的桑桑,疼惜說道:“天意要看的便是她的心意啊。”
歧山大師的目光離開桑桑的臉,看著寧缺說道:“你親自參與了第三局棋,雖然去的晚些,但你也應該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
“棋盤內外的世界規則雖然有種種差彆,實際上都還是在昊天的規則範圍裡,桑桑卻打破了時間之上的永恒規則——死亡。而你要知道,在昊天的世界裡,隻有昊天本身才能製訂或超越永恒的規則。
“一個能夠打破永恒規則的人,既然不是昊天,那麼她便必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甚至必然是來自永恒寂滅、無間痛苦的冥界。
“真正的瓦山三局棋,本來就是佛祖離開這個世界前預下的諸多手段之一,也是最重要的手段,用的便是尋找冥王之子的蹤跡,便如盂蘭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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