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王星睿滿身是傷回到洞裡,還說自己是從繩梯上摔下去的,慕容野當時就感覺有些不對勁,鐵索又光又滑他爬了兩個月都沒出問題,怎麼好端端的就從繩梯上摔下去了。
突然,他聯想到今日呂新柔在洞裡的所作所為,以及呂新柔看到王星睿受傷後臉上不自然的反應,慕容野心裡隱隱有了猜測。
於是,在王星睿上廁所的時候,他留了個心眼。
見王星睿遲遲未歸,慕容野便離開了十二號礦洞,礦場就這麼大,外麵沒有能藏人的地方,真想乾點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最好的方式就是把人帶進洞裡。
然後慕容野便從十一號礦洞開始查,結果運氣很好,才查了兩個礦洞就把人找著了。
……
穿著運動服的男人陡然回頭,目光如電。
外麵守著二十多號人,慕容野卻能大搖大擺出現在他們麵前,外麵沒有傳出一點兒聲音,足以證明這人的實力遠在他之上。
如果讓穿著運動服的男人自己一個人單挑二十多個,他自認是做不到的。
這一刻,他瞬間明白,自己這次很可能惹了個大麻煩。
“你是他哥?這麼說,偷挖琥珀的事兒,你也有份?”大漢不懷好意的問道。
總是有些腦子不夠用的人喜歡充當炮灰的角色。
“嗯,我是主謀。”慕容野點了點頭,把銀行卡拿了出來:“想要錢對吧,給你。”
見對方這麼識相,大漢有些意外,不過都送到嘴邊的肉,不吃白不吃,他走過來準備伸手拿卡。
“等等……”慕容野的表現太反常了,穿著運動服的男人心裡隱隱有不好的預感,他想要阻止大漢,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砰!
大漢的腦袋像被壓縮的皮球一樣突然爆開。
鮮血噴湧,濺灑在王星睿的臉上,屍體站立幾秒後才直直倒下。
王星睿也摔在地上。
洞裡的其他四人頓時麵露驚恐,後退到角落。
現在的局麵就像一隻狼進了羊圈,把羊羔都逼到了牆角。
慕容野來到王星睿麵前,蹲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小王八,醒著嗎?”
“不許……叫我……小王八。”趴在地上的王星睿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反駁道。
慕容野笑了笑,看向前麵的四人。
“你敢殺人!”其中一人質問道,憤怒的語氣中帶著畏懼。
進入了新時代後,大部分法律是由舊時代的法律集百家之所長整合而來的,為了恢複人類社會的秩序,五位偉人花了五年時間,製定出了地球同盟法典。
無論時代如何更替,殺人仍是不可饒恕的重罪,在人類數量驟減的今天,人身安全更是重中之重,法典規定,一旦殺人無論職位高低,無論什麼身份,都將會麵臨地球同盟的審判,其結果隻有兩種,一種是終身監禁,一種是會被送入‘動物園’。
前者很好理解,而後者……法典製定初期,不當回事兒的人不在少數,習慣了混亂的人,很難再讓他們再按照彆人製定的規則去生活,所以為了殺雞儆猴,豎立威嚴,地球同盟組織派人將一千名窮凶極惡的罪犯逮捕歸案,每名罪犯身上都背著至少十幾條人命。他她)們被放逐到了一片未知之地,並在那裡設立了動物園,再由一千名罪行較輕的罪犯留在動物園周圍觀摩。
僅僅一天,動物園裡不斷的傳出哀嚎聲,之後哀嚎聲變成了求救、求救聲變成了認罪、認罪聲變成了咒罵,最後咒罵聲又變成了求救,從早到晚持續不斷,到了第二天,所有聲音徹底消失。
未知的事物總是最容易勾起人們心底的恐懼,聲音伴隨著恐懼蔓延到每一名幸存的罪犯的心裡,沒人知道,當然他們也不想知道,到底是什麼遭遇能讓一群不懼死亡的罪犯,在短短一天的時間裡痛改前非,哭喊求饒。
唯一清楚的是,動物園是一個比死亡更可怕的地方。
後來,動物園逐漸被眾人熟知,人們稱那一天為‘不眠夜事件’。
有了前車之鑒,再無人敢輕視法典,犯罪率急劇下降,即便再有罪犯被判處放逐動物園,他們也會在被放逐之前選擇自裁。
慕容野笑道:“嗯,我敢,誰出的主意?”
隨著慕容野的目光掃視,那四個人頓時心底一涼,穿著運動服的男人額頭滑下一滴冷汗,凝重的說道:“朋友,誤會一場,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找錯了人。不過我們劫了你弟弟,你殺了我們一個兄弟,算是扯平了,錢我還給你,以後在礦場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怎麼樣?”
慕容野搖了搖頭:“你們也配跟我弟弟相提並論?”
“朋友,希望你考慮清楚,我們不是怕了你,隻是不想兩敗俱傷,真要打起來,一對四,你未必能討到好果子吃,大家來這兒都是為了求財,完全沒必要把事情鬨大。”穿著運動服的男人拿出了兩塊琥珀原石,丟給慕容野:“就當賠你弟弟的醫藥費。”
看著手裡的琥珀原石,慕容野看向王星睿:“想報仇嗎?”
王星睿努力支撐著身體,坐了起來,先是喘了會兒氣,然後才開口道:“想。”
他話音一落。
噗嗤!
鮮血噴濺!
角落裡,站在最左邊的人腦袋炸開,倒地不起。
血腥味彌漫山洞,湧入鼻腔,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旁邊三人看著地上碎裂的肉塊,早已嚇的麵白如紙,其中一人跪伏在地不停乾嘔,另一人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對著慕容野不停磕頭:“大哥,我,我混蛋,我有眼無珠得罪了你,你饒我一命,是他,是他讓人搶的你弟弟,還說要打斷你弟弟的手腳,讓他在礦場待一輩子,都是他的主意,跟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說著,一邊哭,一邊把身上的琥珀原石都掏了出來,丟在地上。
“大哥,我求求你,饒我一命。”
穿著運動服的男人怒聲道:“白癡,他都殺了兩個人了,你覺得他還會放過咱們嗎,咱們三個都是飛行係,一起上,隻要有一個人能逃出去,把管理員叫來,他就完了。”
或許是太過恐懼,他來不及多想,把心裡的計劃都喊了出來。
跪地求饒的那個人聽後,心思電轉,沒錯,對方敢當著他們的麵殺人,說明沒打算留活口,得趕緊把管理員叫來,要不然都得死。
這時,慕容野對著開口求饒那人說道:“你,解決他,我可以考慮放你一馬。”
慕容野提出了一個極具誘惑力的條件,要讓跪地求饒的人殺了穿運動服的男人,讓他們狗咬狗。
穿運動服的男人一聽,生怕自己的手下在這個時候被策反,連忙道:
“彆聽他的,我要是死了,你們兩個不是他的對手,他是絕不會放過你們的。”
慕容野道:“一切都是他的主意,既然你沒對我弟弟出手,咱們之間便沒什麼仇怨,隻要你們不把今天洞裡發生的事捅出去,我自然不會為難你們。
動手之前勸你想清楚,是與我為敵活下去的幾率大,還是與他為敵活下去的幾率大,你隻有一次選擇的機會。”
跪在地上那人眼睛左右轉動,猶豫之後,臉上浮現出一抹狠辣,體表漸漸被黃綠色的羽毛覆蓋,嘴巴向前凸起,變得細長,腦袋上多了一個由黃色羽毛堆疊成的皇冠。
這是一隻大黃冠啄木鳥,隻不過體型比普通大黃冠啄木鳥大了數倍。
慕容野麵不改色的站在原地,反倒是穿著運動服的男人提高了警惕,因為他還不知道自己的手下會作何選擇。
隻見啄木鳥猛然轉身,雙爪抓向穿著運動服男人的身體,同時它的喙以極快的速度刺向他的腦袋。
啄木鳥能在一秒內,用喙錘擊樹乾20次,一隻體長一米八左右的啄木鳥,二十厘米左右長的喙要在一秒內刺穿一個人的腦袋自然也不在話下。
但能在礦洞裡當大哥的都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穿著運動服的男人比它更快,或者說他像是早就料到了會有這一局麵,伸手一抓,把另一名手下提起來,擋在自己身前,正跪在地上乾嘔的男人還沒反應過來,隻感覺腦袋一陣劇痛,然後眼前便陷入了一片漆黑。
啄木鳥的喙如一根利箭穿透那人的腦袋,箭尖點在穿著運動服男人的眉心處卻沒能再進一步,傷他分毫。
啄木鳥的喙卡在頭骨裡,致使它的動作停頓了一瞬,穿著運動服的男人趁機掐住啄木鳥的脖子,用力一擰,骨頭斷裂的聲音在此刻響起。
啄木鳥恢複人形,兩眼翻白,當場氣絕身亡。
這時,後麵靠著牆的王星睿抹了一把臉,把臉上的血漬擦去,往地上啐了一口,站起來走到慕容野身邊。
“呦,還能站起來,體質不錯。”慕容野調侃道。
王星睿沒有回應慕容野,因為他感覺自己現在隻要一開口,就會吐出來。
一個十六歲的少年看著地上的兩具屍體,還有滿臉是血,如同惡鬼一般站在那裡的男人不會恐懼嗎?
當然會,不僅恐懼,心裡還一直有個聲音在不停的催促他,趕緊跑,彆看了。
強烈的視覺衝擊讓他渾身顫抖,眼眶裡的淚水忍不住地湧出,即便如此,王星睿還在咬牙堅持。
他要用最極端的方式讓自己儘快適應眼前的狀況。
慕容野為了他殺了四個人,他深知自己已經和慕容野成了命運共同體,管理員一旦追查起來,兩人的關係無論如何都撇不清了,所以他逃不掉,也不能逃。
有人陪著,總比一個人麵對這一切要好得多。
等到王星睿終於可以忍住眼淚,看上去已經恢複了冷靜。
慕容野問道:“隻剩最後一個了,要他活還是要他死?”
王星睿還沒有回答。
穿著運動服的男人忽然化作一隻鬼鴞xiao)飛向王星睿。
鬼鴞,貓頭鷹的一種,飛行能力在貓頭鷹中數一數二,普通的鬼鴞體長隻有二十五厘米左右,體重不足二百克,擅長短距離偷襲獵物。
穿著運動服男人的想法很簡單,慕容野很在乎王星睿,已經不能再明顯了,他以王星睿為人質,要挾慕容野放他離開礦洞,若是成功,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想法很好,可是他還是低估了王星睿在慕容野心中的地位。
既然慕容野允許王星睿站在那裡,那他又怎麼可能毫無準備。
一根晶瑩剔透的細絲若隱若現,在空中遊動,刺入它的身體,它沒有絲毫察覺。
慕容野距離它隻有兩米距離,可在鬼鴞xiao)展開翅膀後,突然停止了動作,恢複人形,身體繃緊,像一根木頭一樣筆直向前傾倒。
“他怎麼了?”王星睿問道。
“敢把主意打到我弟弟頭上,就這麼讓他死了,太便宜他了,我給他注射了一點兒神經毒素,量不大,毒素會讓他全身每分每秒都承受烈焰灼燒的痛苦,而身體的肌肉為了對抗這種痛苦,會自然繃緊,所以他現在連咬舌自儘的能力都沒有。”
王星睿道:“也就是說,他現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沒錯!”慕容野打了個響指。
“能不能暫時讓他恢複正常,我有點事兒想問他。”
“可以,等一分鐘,他自己就能恢複了。”
一分鐘過去。
穿著運動服的男人已經不複之前的沉著冷靜,難以言喻的驚恐和懊悔交織在他的臉上。
太煎熬了,剛才一分多鐘,自己就如同躺在一個鐵架子上被烈焰炙烤,火焰從頭到腳灼燒著每一寸皮膚,想自我了結,可偏偏身體還動不了。
褲襠下淡黃色的液體慢慢流出,一股異味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殺了我!殺了我!!”男人不停重複著這句話,沒有求饒是他最後的尊嚴。
王星睿嫌棄地看了一眼,後退了一步問道:“告訴我,礦場裡這麼多人,為什麼非得找我麻煩?”
是巧合嗎?
還是受人指使?
王星睿在懷疑他們會不會是星輝樓的人?
“因為你偷挖我們礦洞的琥珀,我們隻是想把原本屬於我們的錢拿回來而已。”
男人的答案出乎王星睿的意料:“你怎麼知道你們礦洞的琥珀是我挖的?”
“是有人告訴我們你每天都去彆的礦洞裡偷琥珀,所以我們才動了心思。”
王星睿追問道:“誰?”
“是個女的,她叫……”
砰!
他的話還沒說完,王星睿手裡的石頭就砸在了他的太陽穴上,男人兩眼瞬間充血,腦袋一歪,昏死過去。
是誰出賣了他和慕容野,王星睿此刻心裡已經有答案了,隻是他還沒想好怎麼處理這件事,所以隻能先裝作不知道。
拍了拍手,王星睿麵色如常道:
“咱們回去吧。”
……
回到十二號礦洞。
慕容野跟在王星睿的身後,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
“為什麼這麼看著我?”王星睿忽然停下腳步問道。
“你之前殺過人?”
“沒有。”
慕容野滿意道:“那你心理素質可真夠好的,不愧是我弟弟。”
“我不是你弟弟。”王星睿道。
“喂,你這話也太冷血了吧,當我弟弟會少塊兒肉嗎?剛才我可是為你殺了四個人,要是在外麵,那種貨色壓根沒資格死在我手裡。”
“我沒求你幫忙,更沒讓你殺他們。”王星睿把銀行卡丟給慕容野,道:“一個月的時間到了,按照之前的約定,你該放我走,礦場裡一下子死了這麼多人,管理員一定會來調查死因,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慕容野有意無意地朝著洞外某個方向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