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鳶一言不發進府中洗漱吃過晚飯之後,便將自己關在房間中不讓任何人靠近,一直到深夜才又出了房門。
她坐在屋前的台階上看著天上的明月出神,九月份的夜風已經附了寒氣,她覺得有些冷。
一件長衫披到她的肩頭,她側目,小小眼中的淚也落下。
“小姐,沒關係的,就算沒有通過考核,主君他們也一定會接納小姐,就算不接納,小姐還有我們,還有這個院子,小姐這些年還經營了不少鋪麵,還買了田產,小姐後半輩子依舊可以無虞。”
小小哽咽著蹲在段鳶的身邊,段鳶伸出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笑了笑,“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還這麼愛哭。”
從小到大小小就是個哭包,可即使這樣不管遇到什麼事,小小永遠是那個邊哭著邊堅定陪在她身邊的人。
“小小,從校場回來的路上到剛才,我都在回想我這一生,我這一生啊,未嫁給蘇沐之前過得順風順水,有家裡人寵著,身邊人捧著,就連先帝都誇我聰慧非同凡響。
“所有的一切我都得到的太過容易,因此恣意妄為,從不懂什麼是珍惜,所以我可以為了蘇沐放棄熾翎軍,為了蘇沐與家裡決裂,我總以為這些東西我隻要回頭,他們就還在那,我伸伸手就能拿回來。
“但是我錯了,憑什麼所有的一切都要留在原地等我呢?熾翎軍我回不去了,我終是為年少的任性付出了代價。”
段鳶的聲音很低,小小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一把將段鳶抱住,“不管小姐什麼樣,我都會陪在小姐身邊,回不了熾翎軍沒關係,小姐依然是小小心中的大英雄!”
“可是我不甘心啊小小,想我段鳶當年何等的風光壓著京都的同齡人一頭,我知道阿爹阿娘他們會原諒我,也知道什麼都不做的話,依舊能夠安穩過完下半生。
“但是我無法原諒自己,我已經錯過了三年,我不想在這泥潭裡終日悔恨著懷念過去,我不想再看到阿爹阿娘眼中的失望,我不甘於平庸,我想、重新來過!”
段鳶抱著小小,語氣從一開始的輕輕慢慢變成堅定,“小小,明天天一亮就去刑部,告訴他們我要走還陽路!”
小小身子一僵,將段鳶拉開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行的小姐,走還陽路你會死的!已有百年沒有人能從還陽路中走出來!”
“凡事總得付出代價,於我而言要是一直這個樣子,跟死了沒有任何區彆。”
段鳶目光堅定,她前世見過將軍府最後的下場,她必須要回去,不僅要回去還要進那權利的中心,隻有她足夠強才有能力改變將軍府的結局!
第二天,一個上午的時間段鳶要走還陽路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京都,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還陽路並非是一條路,而是一座孤島。
大燕的建國皇帝慕容燕當初隻是一個無權無勢的武夫,因被仇家追殺,便誤入了孤島,在孤島上呆了三個月之後突然悟了治國之道,從孤島出來便一步步建立起了大燕。
後來慕容燕給孤島起名還陽路,意為他的重生之路。
慕容燕還頒布了一條律令,不管是普通人還是罪犯,隻要能進入還陽路呆上三個月,三個月後還能活著從那裡出來,前塵舊賬一筆勾銷,從此清清白白做人,相當於給人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慕容燕並未說還陽路中有什麼,大燕建國三百年,三百年來進入還陽路的人數不勝數,大多是身負罪惡被抓住或者無路可逃的罪犯。
他們進去之後,幾乎沒有再出來,能出來的人屈指可數,當然出來之後身上欠的債一筆勾銷,不會再有人拿他的過去說事。
據出來的人提供的記載,還陽路中危險重重,一不小心就會喪命。
近百年來,進入還陽路的人無一生還,人們都意識到還陽路的凶險性並非浪得虛名。
所以除非是走投無路的亡命之徒,否則不會有人要去走還陽路。
段鳶要走還陽路,在他人眼中無疑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