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晏之看了一眼祁容音,坐正了身子,目光隨後落在自己的茶盞之上,冷傲而道,“你不懂。”
“你讓他照顧病重之人,再讓他看著那些人在痛苦之中逝去,他會受不了。”
蘇晏之說著話,呼吸便略微有些變化,“他這麼恨我,連看著我死,都會心懷愧疚。”
“更彆說那些無辜之人了。”
或許是因為熱症,讓蘇晏之的精神虛弱了很多,所以聲音也略微有些低。
祁容音有些嫌棄蘇晏之的小題大做,“誰說他受不了,就是你覺得他受不了。”
蘇晏之冷著目光,對祁容音的辯駁有些不滿,“所以你鐵石心腸啊,根本就不會懂。”
祁容音撇了一下唇,然後側了身,歪著頭看著桌上放著的茶碗,“是不懂,也不想懂。”
祁容音看了一眼蘇晏之手裡的茶水,“你的茶冷了,我幫你換一杯。”
“不用你換。”
蘇晏之冷聲拒絕,將茶碗端在自己手裡,捏的緊緊的,“你有事嗎,沒事就走開去看看院內的人。”
“璟旭等會兒回來,還要喂我喝藥。”
祁容音白了一眼蘇晏之,“你自己沒有手嗎,讓他喂你。”
蘇晏之的目光陰沉,“朕願意讓他喂。”
或許是因為激動了一些,又有些血從他的鼻尖滴落下來,本就蒼白的人,如今看起來卻是更加無力。
祁容音掃了一眼有些“弱不禁風”的蘇晏之,“你是不是腦子有病,明知道自己身子不好,你午時還和顧璟旭坐在雪裡看風景。”
蘇晏之眯起了眼眸,聲音裡立刻帶了警告之意,“你再多說一句,朕割了你的舌頭。還有,明日,彆再讓他照看重症的人。”
蘇晏之再次重複了一次,防止祁容音不上心。
祁容音卻是笑了,“你說顧璟旭看不得生死,可他又不是白癡。”
“我們都是帝王家的人走出來的。誰沒見過屍山火海。”
顧璟旭就算再善良,也是太子,身為帝王至尊,太子殿下,也不會純良到哪裡去。
該殺的人,他依然會毫不猶豫的派人絕殺,不然哪裡會養死士,暗衛。
蘇晏之目光稍微抬了一些,看著桌上閃著的燭火,聲音微弱,“就是因為見過苦,所以他才想救所有人。”
祁容音諷刺一笑,救所有的人嗎,這個想法真的愚蠢。
蘇晏之看著祁容音諷刺的笑容,沙啞開口,“你我都明白,這世上,沒人能救的了所有人。”
祁容音的目光暗了,“是啊,沒人救的了所有人。”
“所以他顧璟旭,是一位聖人啊!”
“聖人活在人間做什麼,見不得苦,又看什麼人間疾苦。”
祁容音的聲音低沉而諷刺,他最厭惡的,便是顧璟旭這般的人,見什麼苦都想救,見什麼難都想幫。
蘇晏之落下眼簾,看著手中已經冷了的茶碗,“這世上,其實有很多的人,他們生的痛苦,卻又對生,抱有希望。”
蘇晏之想起了自己少時,雖痛苦萬分,卻也是想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