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臉色變了變,最後歎了一口氣,“唉……”
“你說得不錯,這些紙人確實是我做的,現在你們看到的小紙人,上麵依附的靈魂是我的師兄,他叫邢秋,我叫莫染,我們的確是一對同門的師兄弟。”
“師兄的肉身已失,為了讓他的魂魄留存下來,我才製作了這副紙人之軀,紙人雖然可以寄靈,但是卻太脆弱,不得已隻能委屈他住在這罐中。”
陸禹心中一動,“看來你們師兄弟,都是有故事的人。”
那自稱莫染的男子露出苦笑,“有故事的人,卻未必有好結果,倒不如做個普通人來得自在。”
胖男人卻沒什麼好耐心,“彆在這裡給我們扯犢子,就說說高家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們二人為什麼要在這裡做一個假村子害人。”
莫染的神色頓時有些黯然,“這都要從我倆拜師學藝說起……”
“如我剛才所說,我與師兄,原本是拜在同一人門下,學習一些江湖戲法糊口,這些戲法都是從百餘年前傳下,師兄天賦比我更高,學會了玄燈技法,我資質不足,隻好退而求其次,研習的是紮彩的戲法。”
“你這也太謙虛了。”陸禹笑了笑,“就憑你做出來的這些紙人,不得給評一個非物質文化遺產?”
“我和師兄,對於這些虛名沒有興趣,隻醉心研究玄燈和紮彩之術,這一門技法雖然是上不得台麵的下四門,但若是鑽進去了,裡麵的世界也是精彩無窮。”
說到這裡,莫染兩眼放光,“古人所說折紙成鳶,撒豆為兵,其實並非言過其實,紮紙和玄燈這一門技巧,到了極致,確實是可以賦予手中之物靈性,不僅可以自主行動,甚至可以使得它聽從製作者的命令……”
胖男人哼了一聲,“這與你們製作這個假村子害人又有何關聯。”
“我還沒說完,你彆著急。”莫染頂了他一句,“我和師兄拜師學藝的這個人,本來隻是一個流浪戲班裡的老師傅,雖然不是什麼玄門弟子,但是天賦卻奇高,無師自通摸索出了一些原本失傳的東西。那年,我和師兄沿路乞討,險些餓死,恰巧被師父看到,師父見我倆可憐,便把我倆帶在身邊,又因戲班不容,所以也離開了戲班……”
“等等等等。”陸禹打斷他,“你說的這些,是什麼時候的事?”
“什麼時候?我記不太得了。”莫染蹙眉,“大約,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吧。”
“一百多年前?”劉繼芬頓時嚇了一跳,“你和你師兄……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人?”
“是師父做的。”莫染更加黯然,“我和師兄也是後來才知道,若不是師父,我和他當時就該餓死了,師父用秘術救了我倆,又教授我們玄門法術,說隻有這樣才能延續我們的生命。”
“師父的法門,好像不容於世間,很早之前,就有道門中人前來對付他。但師父很聰明,每每都能帶著我們逃脫,再後來,我們逃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偷偷地生活,師父嫌周圍太安靜太寂寞,就教授我們用獸皮和草紙製作假人,給它們穿上衣服,一到夜裡,這些假人就都活了過來。”
“師父姓高,這個做出來的村子,自然就叫做高家莊,師父說,以後我們就永永遠遠生活在這裡,永永遠遠不用理會外麵那些紛紛擾擾。”
說到這裡,莫染的神情並沒有自傲,瞳孔之中反而流露出恐懼之色。
胖子也有些咋舌,“然後你們就一直在這裡,生活了長達百餘年?”
莫染瞳孔瞳孔中的恐懼轉為了痛恨,“不錯,與其說是生活,倒不如說是關押,我和師兄,被師父在這個該死的地方,活生生地被關押了百年之久!”
他臉上的恨意倒不似作假。
“關押?”宋清秋露出疑惑之色,“可是我們,隨隨便便也就走進來了。”
“高家莊的法術,對外是這樣的,外麵的人看到了壽宴的燈火,隨隨便便就能走進來,但是隻要進來了高家莊,就再也無法出去,不管往哪個方向走,最後都會回到舉辦壽宴的院子。”
劉繼芬的心中,瞬間一凜,原來是這樣。之前她想要利用詛咒之物逃出這個村子,看來並沒有這麼容易。
“壽宴和高老太爺,又是怎麼回事?”
“高老太爺就是我們的師父,建造了這個村子,他就以高老太爺自稱,我和師兄,看起來控製著這裡的假人,實際上,我們後來才知道,我們兩個,也不過是他的奴仆而已。”
“師父早年原本也曾娶妻生子,後來不知道為了什麼事,他的兒子夭折了,老婆受不了刺激也投河了,剩下他一個變得瘋瘋癲癲,這一瘋反而開了竅,無師自通了這些玄門的法術。他膝下無子,收留我和師兄原本就是為了彌補失去了親情,但是卻將我倆一直關押在這裡,陪著他在這裡腐朽,還要我倆按照他的意思,為他做一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師兄他不願意,就被師父剝奪了肉身,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陸禹點了點頭,好像有些動容,“說到底,你師父到底讓你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師父這法門,雖然可以讓假人複活,但是歸根結底,無論皮影人還是紙人,都不過是死物,要讓它們活過來,最重要的還是活人的魂魄。讓我們不斷續命,也同樣需要活人的生魂。”
胖男人頓時變色,“你的意思是,這些複活的假人,實際上都是……”
“都是用秘術灌注了宰殺之後的活人生魂,不過,並不需要很多,一個活人的生魂,可以灌注給許多個假人,雖然這樣做出來的傀儡僵硬了一些,做些促使的活計也算是勉強夠用。”
“不過,也有一些假人,用了更多的生魂,這樣做出來的東西,也就更接近真人一些。畢竟,我被困在了這裡,如果沒有一些更像人的東西陪伴,是會瘋掉的。”
陸禹的目光沉了沉,“所以這些紙人和皮影人,它們身上的生魂,都是被害死在高家莊裡的外來者。”
莫染歎了一口氣,“我其實也不願意做這些事情,可是我和師兄被困在這裡,不這樣做就活不下去,剛才這麼對付你們,其實也是受到師父的逼迫,不過你們這麼強,假使我們聯手,也未必沒有扳倒師父,逃出這個鬼地方的希望,你說是不是,師兄。”
那一直靜靜站在地上的紙人,突然發出了咯咯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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