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男人眨了眨眼：“怎麼說？”
紙人繼續說道，“師父出入高家莊，自然有他自己的法子，用不著引魂燈籠，不過他現在不在家中，趁這個機會，你們正好去把它偷出來。”
陸禹皺眉，“既然你們的師父不在，你們自己去偷不也可以麼。”
“你以為我們沒試過？”紙人無法站立，在地麵上卷來卷去，沙沙作響，“我們的法術是師父教的，想要做什麼根本瞞不住他。院子裡那些皮影人你們也看到了，雖然聽從我們馭使，實際上也是師父用來監視我們的眼睛，隻要我們一離開，立刻就會被師父發現。”
陸禹聽著他的描述，慢慢地點了點頭，“照這麼說來，要取得引魂燈籠，非我們走這一趟不可了。隻是照這麼說，你們的師父既然如此防備，家中必定還有一些彆的機關，我們又該如何避開。”
這次輪到莫染冷笑，“不錯，那裡確實還有一些彆的布置，不過隻要他本人不在，問題就不太大，你們跟隨我來，時間不多，現在我就將破除這些機關的法門告訴你們。”
說著，他便帶著幾人朝旁邊一間屋子走去，這間屋子擺放著書桌和紙筆，看來這才是平日裡起居的場所，而剛才的主屋，裡麵的布置隻是用來設置陷阱。
莫染也不多話，隨即拿起桌上的毛筆，飽蘸了油墨，在白紙上畫出了宅院的結構，他雖然已經用生魂續命之術，在這裡生活了將近百年，但是因為高家莊與世隔絕，所以幾乎還維持著上個世紀的生活方式。
寥寥幾筆，在白紙上勾勒出一座四四方方的宅院，“你們從後麵出去，往前走一裡多地，這裡有一條小河，小河的對麵是一片樹林，那座院子就在樹林之中……”
小屋之中，一燈如豆，映照出數道黑影，在其中搖晃，而那窗戶之外，也有黑影不時出現，似乎就是之前出現過的那幾個紙人。
紙人並無靈識，隻是借助生魂複蘇，但此刻窗外黑影搖晃，就仿佛是在偷聽他們說話一樣。
看見陸禹注意到了窗戶上的黑影，莫染搖搖頭，“不妨事，紙人終歸是死物，它們隻能夠監視我和師兄是否仍在院中，其他的秘密，也不必害怕它們窺探。”
如此這般，一番交代，再次走出主屋，隔著幾棵大樹望向院內，裡麵的景象有些耐人尋味。
沒有了主人的馭使，那些村民又回到了院中，重新坐回到一張張大方桌的後麵，旁邊的響器班又開始了吹吹打打，村民們有說有笑，院子裡恢複了之前那種熱鬨的場景。
而在不遠處的後廚之中，紙做的房屋已經被燒成了灰燼，天空之中仍舊彌漫著焦糊的味道，而那兩個被砍掉頭顱的皮影人早就被燒成了焦黑的碎片，整個小院已經變成一片廢墟。這些村民卻似乎對此毫不在乎，臉上仍然保持著歡聲笑語，看到莫染走出來，便朝他露出燦爛的笑容，有人甚至起身招呼他入席。
熱鬨與荒涼，歡歌與廢墟，形成了怪異的反差。
“高家莊裡，每晚都是這樣？”陸禹突然問了一句。
莫染點點頭，“師父喜歡熱鬨，師兄為著討他開心，就做出了這麼一出壽宴的場景，熱熱鬨鬨的，外麵的人看到了，一時好奇，也更容易吸引進來。”
陸禹不說話了，的確，他們走在公路上，確實也是被山坳中的火光吸引，然後看到了這一出壽宴的場景，才走入了高家村。
按照莫染的說法，整個高家村，受到術法的影響，可以出現在任何地方，那些熱鬨的宴席，以及歡歌笑語，實際上卻是引誘生魂進入的設置。
莫染似乎不願就這件事多談，隻是催促道，“時間已經耽擱了不少，你們趕快去吧，錯過了時機，等師父回來，立刻就會發現這裡的變故，你們再想找機會就難了。”
被他這麼一說，眾人心中也是微微一凜，雖然並不真的完全相信對方，但是如果莫染所言是真，一旦“師父”回來，發現高家莊的異狀，直接觸發故事的死路也不是不可能。
“看來這次任務，時間限製就是要我們在天亮之前完成……”胖男人壓低了聲音。
大家再不敢耽誤，於是從院落之中走了出去，這一次，村民們就像看不到他們一樣，絲毫沒有任何反應。陸禹回頭看了一眼，隻見院落之中，熱鬨依舊，隻是這熱鬨不再真實。
莫染仍舊站在主屋的門口，等幾個人的身形消失之後，那張生魂附身的紙人，則是從他的懷中重新鑽了出來，低聲開口，“師弟，咱們剛才說的那些，你看，他們是真的相信了嗎？”
回應他的是一聲冷笑，“相不相信又有什麼關係，隻要這些人進了那地方，就是咱們的機會……”
紙人沉默片刻，發出沙沙的響聲，混在夜風吹動的樹葉之中，讓人聽不太真切，但是莫染卻聽到了，他伸出一隻手，輕輕撫弄紙人，“莫急，莫急，到時候你看上了哪副皮囊，任你挑選就是……”
紙人這才安靜下來，乖乖地鑽回了他的懷中。
走出人聲鼎沸的熱鬨院子，“高家莊”周圍的田野再度變得黑暗，莫染之前畫的那幅地圖，被陸禹帶在身上，朱砂的手串則是保管在胖子身上。
無星無月的夜晚，眼前是一片荒蕪的景象，高家莊本來就是一個假的村子，除了這師徒三人，並沒有活人存在，就連房子也都是紙紮的，周圍當然也沒有任何的田地，而且除了前村那幾棟用來掩人耳目，假扮村莊的紙房子之外，後麵更是連紙房子都懶得擺設，路邊到處都是成片的荒草，顯得無比蕭瑟。
荒草之中，隻見一條羊腸小道蜿蜒向前，並無岔路，沿著小道往前走了一陣，耳旁傳來淙淙的水聲，似乎就是莫染之前提到的那條小河。
小道的前方，一座小橋橫跨河上，淙淙的水聲則是從橋下傳來，走近之後，可以看到小橋已經破敗不堪，橋下一片漆黑，隻能聽見水聲，卻看不見河水流淌，也不知道究竟有多深。
走上小橋，還沒看到對麵的景象，一陣嘩嘩的響聲就已經破空傳來，像是風吹層林，按照莫染的說法，這就是那片環繞著宅院的樹林……
【作者題外話】：第一更送上，下午還有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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