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總算都處理完了。蘆布,蘆布,進來。”
魏廣德在值房裡撐著懶腰,對著外麵大聲喊道。
昨天因為查王莊、勳田的事兒,耽誤了不少功夫,當天的公務全部都落下了。
所以,今天魏廣德進了值房就玩兒命的工作,處理昨天和今天移交過來的公文。
忙活了大半天,總算是把積壓下來的奏疏都做好票擬,算是處理完了。
“老爺。”
“把這些抱出去,都已經處理好,讓他們記錄以後送司禮監去。”
魏廣德對著麵前躬身聽令的蘆布吩咐一聲,自己也站起來,在屋裡隨便走了走。
“老爺,那我就把公文抱出去了。”
“嗯。”
“老爺,你在屋裡走,還不如去旁邊蓮池去看看蓮花,昨兒個開的那叫一個美。”
“對啊,好像你小子昨兒還說起過。”
說話間,魏廣德已經走到值房門前,抬腳就跨過門坎,朝中旁邊蓮池走去。
屋裡,蘆布抱起一大摞奏疏,慢慢往外走。
書案上奏疏還不少,看樣子得跑兩趟才能都搬出去。
魏廣德出了值房,漫步走過一道月亮門,裡麵就是一個花園,花園中間有一個水池,裡麵不僅養了錦鯉,還有大片蓮花。
荷花和蓮花在古代皇宮中不僅用於觀賞,還具有深厚的文化意義。
荷花象征著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潔品質,而蓮花則常被視為佛教的象征。
這裡被叫做蓮池,自然就隻有蓮花,對應的,宮裡還有專門的荷花池。
此時魏廣德進了園子,就聞到一股清淡的香味,再看蓮池裡,果然是開出一片片的花海,看著就讓人賞心悅目。
不過,美中不足的是,此時蓮池裡居然有幾個內侍正架著小木盆在蓮池裡采摘那些盛開的蓮花。
“你們在做什麼?”
魏廣德漫不經心走近池邊,開口對著裡麵喊道。
“魏閣老。”
“魏閣老。”
正在采摘蓮花的內侍聞聲都停下手裡的動作,衝魏廣德行禮。
隨著他們彎腰行禮,小木盆立時在水麵上晃蕩起來。
“好了,都小心點,掉水裡可容易著涼。”
現在已經臨近年底,按說天冷了才對。
可是今年的天氣有點怪,四七月份天氣不熱,所以蓮池裡的蓮花都沒開花。
還以為今年不會開花了,沒想到晚了倆月居然還是開了,不得不說有些稀奇。
“誰叫你們在這裡采摘蓮花的?拿去做什麼?”
魏廣德好奇問道。
早些年蓮池花開,大家夥也就是在這周圍走走看看,可卻從沒聽說內廷還會叫內侍把蓮花都采摘了。
雖然蓮花卻是可以入藥,但具體什麼功效魏廣德還真不知道。
畢竟他沒事兒也不會看什麼藥理方麵的書,又不打算做大夫。
至於另一邊的荷花池就不同了,荷花的蓮子、蓮蓬、蓮藕等部分可都是人們喜愛的食材,就算到了後世也被認為是具有豐富的營養價值的食材。
荷花池每年內廷都會組織內侍進行采摘,進獻給宮裡貴人享用。
“魏閣老,這是首輔大人讓我們采摘的,說是送到乾清宮去。”
隻是沒想到,一個內侍開口說明緣由,讓魏廣德就是一愣。
“首輔大人讓你們做的,采摘後送到乾清宮?”
魏廣德不由得又問了一句,眉頭也皺起來。
他沒想到采摘蓮花居然是張居正的命令,送給皇帝的,這是什麼意思?
“不敢欺瞞魏閣老,真是首輔大人值房傳出來的命令,說是這白蓮和翰林院捉到的一對白燕子,都要送到乾清宮裡給皇爺。”
一開始答話的那個內侍繼續說道。
“嗯,好吧,你們繼續。”
對於他們采摘蓮花,魏廣德並不以為意,但是此時卻有些好奇。
無緣無故,張居正給小皇帝送白蓮、白燕是什麼意思?
魏廣德輕輕搖頭,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圍著蓮池走了一圈。
此時大半蓮花已經被采摘,已經不複先前花海的模樣。
覺得無趣,魏廣德直接出了園子,回到值房裡。
“都搬完了?”
魏廣德進來的時候,就看見蘆布正在書案前準備抱最後一摞奏疏出去。
“都搬完了。”
蘆布見到自家老爺這麼快就回來了,一邊回答,一邊偷眼看了看魏廣德的臉色。
“老爺,這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兒嗎?”
此時魏廣德還是微微皺眉,畢竟打算賞花,沒想到賞了個寂寞。
“蘆布,你知道蓮花有什麼用嗎?”
魏廣德忽然發問道。
“蓮花?除了看還能有什麼用?又不能吃。”
蘆布很實誠,直接就回答道。
“除了看,嗬嗬,能看就行。”
魏廣德笑道。
“老爺,是蓮池那邊花謝了?不應該啊,這才開沒幾天。”
蘆布開口說道。
忽然,魏廣德想到先前內侍說的翰林院白燕,於是又問道:“你知道翰林院白燕的事兒嗎?”
“白燕,聽說了,前兩天不知道哪兒飛來一對白燕,翰林院的學士們覺得稀奇,就想捕了喂養起來。
不過聽說,好像首輔大人讓把白燕進獻給皇爺。”
問這種事兒可是蘆布的強項,馬上就答了出來。
“嗬嗬嗬,他張白圭啥時候還學會討巧賣乖了,又是送白蓮,又是送白燕的,啥時候逮到白龜那還不一起也送了。”
魏廣德樂嗬嗬笑道。
張居正字叔大,號太嶽,幼名卻是叫張白圭,據說張母生他前,張居正的爺爺曾在夢裡見到月亮掉進水缸裡,變成了一隻白色的烏龜。
他當然不會給孫子取名“白龜”,所以用了通音字,給孫子取名為“白圭”。
白圭出自《詩經·大雅·抑》中的“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
這句詩的意思是白玉上的汙點還可以磨掉,但言論中的錯誤卻無法挽回。
張居正的祖父以此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夠明哲保身,在生活上過得自在安穩。
不過因為張居正之前推出考成法的緣故,官場上一些不滿他的人,私底下都用“白龜”來隱喻他。
由此可見,張居正所推行新政在官場上有多麼不招待見。
魏廣德也是之前偶然聽人提及,不過也隻是一笑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