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百戶出了隊列,魏廣德問了下那人名字,隨後就當眾詢問嘩變起因。
其實這裡跪著的人有哪個不知道原因的,還不是吳善言或許是覺得這一年油水少了,於是想克扣一點兵餉充盈自己的荷包,隻是沒想到事兒鬨大了。
其實,這裡麵也有些機緣巧合,特彆是周圍圍觀百姓的鼓噪,對於這次羅木營官兵嘩變產生了很大的刺激作用。
因為新法推行,這些住在城裡討生活的百姓也卸下了丁稅這個包袱,可不就吃飽了撐到了。
在軍營裡官兵不滿時,還在外麵起哄,說自己在城裡打工收入如何如何,不比做丘八強。
大明的百姓,如果生活在城裡,一個月打工,運氣好是能掙到一兩多銀子的,可比營兵那每月半兩多銀子強多了。
這樣的哄鬨,加劇了營兵們的不滿,這才在軍營裡扣下了兵備道副使張文熙鬨餉。
百姓裡幾個起頭鼓噪的也已經被抓住,下了杭州府大牢。
“吳巡撫,朝廷可是給你發三份俸祿,雖然都知道,確實不比當初,可這俸祿是朝廷給的,乾乾淨淨,不比那些見不得人的銀子強。
何況,朝廷在地方上的留存也不少,大體上變化也不大,何以鬨出這麼大事端來,這都是你貪心不足所致,也是你咎由自取。”
魏廣德很不客氣說了句,雖然一側身,讓出身後跟著南下的傳旨太監。
“張公公,頒旨吧。”
一直跟在魏廣德身後的傳旨天使這才站上前來,從身後小內侍手裡接過聖旨,展開念道:“奉天承運皇帝.浙江巡撫都禦史吳善言革職查辦,兵部右侍郎張佳胤赴浙安撫,欽此。”
吳善言其實老早就有不祥預感,京中好友都沒有消息傳來,好似被孤立般。
現在聽到聖旨對他革職查辦,當即癱倒在地。
跟著下船的三名錦衣衛校尉上前,一人摘掉他頭上烏紗退回原地,另兩人架起吳善言就到了一邊。
“張侍.張巡撫,這裡都是你的人了,還是你來吧。”
魏廣德退到一側,讓出張佳胤來。
從運河出來進入長江水道,魏廣德就在這裡和南京兵部侍郎張佳胤會和,一起前往杭州。
給張佳胤的旨意早已送達,他也是早早的就等候在江上,隻在船頭和魏廣德相互行禮,說上幾句。
“都起來吧。”
張佳胤衝魏廣德拱拱手,這才對著一群人說道。
等張佳胤開始對浙江官員說話,魏廣德把幾個武官叫到一邊。
“你們是南海水師營的,俞提督現在何處?”
“提督大人半月前去了東番島,那邊有山民作亂.”
沒有打攪張佳胤訓浙江官員,魏廣德聊起南海水師的情況,這才知道現在大明統治的東番島情況似乎也不是很樂觀。
畢竟自由慣了,忽然被大明官員管理,東番島上山民自然不習慣。
短時間聽聽還好,時間長了,可不就時常鬨出點事兒來。
這就是教化,需要很長時間才能讓這些山民老實下來,接受朝廷的命令。
特彆是現在福建的官員正在東番島上對人口和田畝進行登記,所以俞大猷對那邊的事兒更加重視。
聽完掌營官的報告,魏廣德點點頭。
東番島上的事兒,隻給兵部行文,而且都簡短意賅,但魏廣德也能想到這次事兒可能不小。
最初魏廣德以為東番島上沒多少人,甚至以為多是浙江、福建跑過去躲賦役的百姓。
但實際上東番島上山民頗眾,分了大大小小上百個部族,人口近十萬。
這已經達到一個中等縣的規模了。
“對了,以你們觀之,這杭州府營兵還有繼續下去的意義嗎?”
魏廣德聽完東番島的彙報不置可否,而是忽然問起杭州九營官兵的情況。
“魏閣老,這營兵自然是有用的。
雖然倭寇已經不見蹤跡,可內地衛所本就不多,浙江衛所多在沿海駐紮。
而且浙江這邊,每年汛期也是厲害,需要營兵負責守護堤壩,倒是不比內陸省份,還有衛所可以抽調。”
掌營官開口解釋道。
魏廣德這次下來,其實也有實地了解情況,確定南方營兵到底怎麼處理,是解散還是保留,繼續留在巡撫衙門還是轉入都司衙門管理。
好吧,如果在巡撫衙門治下,兵部能調但很麻煩,基本上沒法管。
說到底,錢不是兵部名下出,當兵的可未必鳥你。
魏廣德瞟了眼那掌營官,小聲問道:“那以你之見,這巡撫治下營兵還是有必要的了?”
“這是朝廷決策,末將不知。”
那人反應很快,馬上躬身答道。
魏廣德笑笑,收回視線。
他這次下來,還有個任務,那就是看看這營兵到底還要不要繼續保留。
說實話,看到兵部報上來說浙江巡撫手裡居然有這樣一支四萬多人的營兵隊伍,當時可嚇了一跳。
要知道,此時北部邊鎮的總督治下標兵,朝廷也隻給了五千人馬。
好嘛,浙江巡撫居然有兵四萬多人,這什麼概念。
當然,說到底這是曆史遺留問題,嘉靖朝抗倭時候留下來的。
但現在倭寇已經被清理,繼續保留營兵似乎已無必要。
不過剛才那掌營官也反複提到抗汛的問題,七營三萬多人每年主要任務就是守護堤壩,若是裁撤,浙江巡撫要短時間調集這麼多人手確實也有困難。
有人,但短時間內集結不起來,耽誤了抗災也是大事兒。
這時,張佳胤那邊已經訓完話,過來請魏廣德等人進杭州城休息,城中早就準備好酒宴款待。
“走,一起。”
魏廣德對幾個水師武官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