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寡婦滿臉心疼,也不知道心疼個什麼勁兒。
他有哪裡需要她心疼嗎?
他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嫂嫂你顧好你自己就成了。”
因為蕭鳳仙的緣故,陳縣令這些年做的惡事全部都被翻了出來。
貪汙受賄的金額高達整整十萬兩雪花紋銀,一箱箱銀元寶被從地窖深處挖了出來,魏紫看的瞠目結舌。
他任職期間的一些冤假錯案也被沉冤昭雪,告示張貼到城牆上時,引得百姓紛紛怒罵。
“還有一件事……”
魏紫還記掛著被囚禁在岩樓裡的那些女人。
她帶著蕭鳳仙前往岩樓,親手打開鐵鎖,慢慢推開那兩扇沉重的石門。
她把陳縣令已經被捕入獄的消息告訴了她們,又道:“忠貞烈婦,那已經是幾年前的東西了,如今就連朝廷都支持寡婦再嫁。姐姐們沒有做錯任何事,不應該被關在這裡,理應去外麵尋找自己的幸福。潁川的章夫人也是寡婦,卻憑借自己的能力,成為潁川首富,可見咱們女兒家並不比男人遜色,未必就一定要依靠男人吃飯生活。”
女人們麵麵相覷。
雖然魏紫這麼說,但外麵的世界何其危險。
她們一介弱質女流,真的可以不依附任何人,靠自己活下來嗎?
“如果諸位姐姐擔心出去以後沒有吃穿住處,我也可以給你們提供工作和食宿。”魏紫誠懇,“我名下有一座酒樓,姐姐們可以去那裡幫工。但是將來如何,還是要看你們自己。這座岩樓已經消耗了你們十幾年的青春年華,你們當真打算一輩子老死在這裡?依我看,咱們女子的自由和尊嚴,遠比那所謂的貞節牌坊和二十兩紋銀來的貴重。”
話音落地,女人們陷入靜默。
一邊是自由和尊嚴,一邊是貞節牌坊……
孰重孰輕,她們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隻是誰也不敢邁出第一步。
良久,那位年紀最長的老婦人果斷道:“魏姑娘說的不錯,什麼貞節牌坊,那就是個狗屁!咱們好好活著、有尊嚴地活著,可比那東西重要多了!魏姑娘,我跟你走!”
有她帶頭,其他女人一呼而應,紛紛選擇跟魏紫一起離開這裡。
魏紫安排了幾輛馬車,帶這些女人去紫氣東來梳洗休息。
她落在最後,安靜地注視岩樓。
蕭鳳仙陪伴在她身邊:“嫂嫂不是打算賣掉紫氣東來嗎?”
“不賣了。”魏紫仰起頭,朝他一笑,“給那些姐妹當做棲身之所,比幾千兩紋銀有意義多了。今後,她們再嫁也好,不嫁也罷,她們的親族不再是她們的後盾,但我希望那座酒樓能成為她們的退路,她們彼此之間,能結成最親厚的關係。”
初冬的陽光從樹梢傾斜。
少女笑起來時桃花眼彎如月牙,比白茉莉花蕊還要甜,奶栗色的瞳孔裡跳躍著金芒,像是蜜糖,又像是閃閃發光的星辰。
她這輩子,沒得到過多少愛。
明明在缺愛的環境裡長大,卻偏偏還要伸手去幫她的同類。
她的心是蜜糖做的嗎?
蕭鳳仙的心弦被悄然撥動,克製著才沒把她抱入懷中。
他問道:“這座岩樓怎麼處置?”
魏紫想了想,命南燭給四周淋上火油。
她握著火把,又凝視了岩樓片刻,選擇一把火燒掉這裡。
用“守節”的名義來囚禁女人的地方,不應該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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