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顯元淋了一大場雨,又遭受了喪母的打擊,此時正臥病不起。
明華宮的大宮女在此照顧他,見魏紫過來探視,忍不住又落起眼淚:“魏大姑娘……”
魏紫把食盒放在案幾上:“我來給太子殿下送些東西。”
她從底層的屜子裡抽出一隻精致的檀木盒子,鄭重地擺在枕邊:“我偷偷去了一趟東宮,從裡麵拿來了那根狼毫筆。我記得太子殿下曾說,這是您的老師還在世的時候,親手送給您的。上麵的《橫渠四句》您很喜歡,這些年一刻也不敢忘。”
周顯元高燒不醒。
魏紫呢喃絮語:“身處充滿惡臭的沼澤,清白便顯得太過珍貴,隻會招來惡人的嫉恨。可我對那樣的清白,仍舊心向往之。對太子殿下的為人,仍舊愛之敬之。願殿下珍重身體,我仍舊盼望能在黑暗裡,看見您這樣的一盞燭火,微弱,卻又盛大燦爛。”
她眼眶微紅,低頭從懷袖裡取出厚厚一遝銀票。
有的是祖母和父親給的體己錢,有的是夏枯苑賺的私房錢,她一股腦兒全塞給了宮女。
她叮囑道:“隻怕那些宮人踩高捧低輕賤太子殿下,你拿著這筆錢,好歹彆叫殿下凍死餓死。人得活著,哪怕是苟且偷生也要活著,活著,才有出去的希望,才有翻案的希望。”
宮女淚流滿麵,連連道謝。
魏紫從冷宮出來,遠遠聽見法場那邊傳來和尚們的念經聲和木魚聲。
他們正在超度皇後娘娘。
魏紫仰頭看了一眼天空。
今日無風無雨,也無陽光。
……
三個月後。
國喪結束,民間重又辦起嫁娶事宜。
雖然已是冬日,但大街小巷熱熱鬨鬨的,尤其是媒人們格外忙碌,走街串巷為男男女女牽線搭橋,隻盼著能在年底前多說成幾對。
鶴安堂。
魏老夫人叫了一批繡娘進府,讓女眷們挑選喜歡的花樣子,以便裁製今冬的新衣。
魏蔓蔓喜不自勝,挑的頭暈眼花,竟比繡娘還要忙碌。
魏老夫人見魏紫興致缺缺地坐在一旁,抬手把她招到身邊坐了,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背,見手背溫暖才放下心。
她道:“皇後娘娘對你很是喜愛,她突然薨逝,小紫傷心難過也是有的。”
魏紫微微頷首:“娘娘待我是極好的。可惜了那對白玉鐲,娘娘走的那晚,竟也像是有所感應般跟著碎裂了。”
魏老夫人頓了頓,低聲道:“小紫可聽說過康王爺?”
“孫女略有耳聞,乃是天子的皇叔,膝下有個女兒。”
“據祖母在宮裡的眼線回稟,那夜天子曾招康王爺入宮,商議賜婚事宜,似乎是有意把小紫賜給他做續弦。沒想到皇後娘娘突發惡疾命懸一線,天子當夜命太醫院的人想方設法拖延娘娘性命,並安排了一道手諭,要你立刻入宮侍疾。卻沒想到,手諭還沒發出去,娘娘就突然食鉤吻而亡。小紫,你可想到了什麼?”
魏紫思量過後,不禁瞳孔微縮。
放著那麼多臣子女眷不管,天子卻偏偏隻安排她入宮侍疾,隻怕侍疾是假,借著侍疾之名,讓她和康王爺在宮裡產生夫妻之實才是真!
接下來隻要拖延國喪時間,便可安排她和康王爺賜婚成親!
可她從未得罪過天子,天子給她安排這麼一樁不合適的婚事,莫非是不喜她接近二皇子?
又或者……
天子知曉了她在鯪魚江案中的手筆!
想到這種可能,魏紫不禁渾身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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