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這這一定是假的吧,不可能的”
瓦倫蒂娜不可置信地伸手抓住了桃公的肩膀,微微的搖晃與如此驚訝的疑問之中,讓桃公的表情愈發乾癟。
她輕輕伸手拍了拍瓦倫蒂娜的手背,試圖讓她冷靜一些,同時接著說道,
“你應該知道的,當時費馬巴哈把母親的樹根丟到這裡之後就改造過這裡的地形,母親的空間之力扭曲了塞瑪雪山以及整個北境北部的地形,鳳凰也由此落腳,再造梧桐”
此刻,梧桐樹深處的鳳凰大廳內,瓦倫蒂娜、桃公和費舍爾三人正在廳中。
瓦倫蒂娜穿著樹大陸典雅的長袍坐在王座上,而桃公身上著披著一件熊皮裘衣,身上還掛著未化的雪花,顯然是才從外麵歸來,發現了什麼在同瓦倫蒂娜說。
“也就是說”
“啊,是啊,你也知道,已死的我被母親的力量庇佑得以在樹根之中存續,以至於後來與你相識再到如今重獲新生。但因為我的離開,母親樹根的力量也產生了波動,使得北邊的地形出現了巨大變化那邊的冰蓋完全塌陷了,導致了海嘯,引發了不小的餘波”
瓦倫蒂娜瞪大了眼睛,好像雕塑一樣一動不動了。
“喂,雜魚?雜魚?怎麼不動了”
桃公疑惑地伸出自己的手在那完全變得呆滯的瓦倫蒂娜眼前晃悠了一下,但她卻依舊沒有任何反應,讓她愈發不解。
還是一旁披著一件禦寒大氅的費舍爾知曉其中緣由,他歎了一口氣,對著桃公苦笑著說道,
“辛苦你去查看情況了,桃公。隻是,北邊的巨魔種聽說遷了一部分去海邊生活,有受到影響嗎?”
聽到了費舍爾的話語之後,瓦倫蒂娜這才猛地回過神來,表情也嚴肅了許多,連忙問道,
“是啊,達力烏烏和可可利亞長老才去不久,情況如何了?”
“原來是因為這個啊”桃公眨了眨眼,十分不屑地擺了擺手說道,“有我出馬能有什麼事?那群雜魚好的不得了,海嘯也被我攔住了,不必擔心。”
費舍爾點了點頭,說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稱讚的話,
“不愧是你,桃公。”
“哼哼,那當然。”
但桃公壓根懶得去分析費舍爾話語的意味,她翹起了鼻子,叉著腰一副要驕傲到上天的模樣,但很快她又輕咳一聲,轉過頭去準備離開,
“行了行了,我走了,你們兩隻雜魚自己玩去吧。順帶之後我要離開北境去南邊一趟,好久沒回家看看了,給自己放一個假。你也是,瓦倫蒂娜,彆每天繃緊處理梧桐樹的事情,有時間和他出去轉一轉去,休息個一兩天這破地方快不了”
所謂的“家”指的是南大陸南邊樹大陸的遺跡吧。
桃公將熊裘衣的帽子給捋下,旋即大搖大擺地轉頭離開,於是偌大的大廳之中便隻剩下了費舍爾和瓦倫蒂娜兩個人了。
看著桃公離開的背影,瓦倫蒂娜歎了一口好大的氣,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了。
“哎”
但剛剛歎完氣便又想起了費舍爾還在身邊,於是她微紅了臉,不好意思地看向了身邊的費舍爾,
“抱歉,有點丟人了。”
費舍爾卻不在意,因為他知曉瓦倫蒂娜歎氣的真正緣由,
“這有什麼在想彩翼鯨魚的事情嗎?”
“啊嗯。”瓦倫蒂娜沒料到費舍爾還記得這麼清楚,此刻費舍爾挑明她也不由得苦笑著承認,“都已經等了這麼久了,之前還勞煩茉莉小姐和費舍爾下去看看,還以為有一點希望了呢”
彩翼鯨魚,一種北境北洋圈內特有的傳說生物,以其宏偉的身姿以及瑰麗的如彩色羽翼一樣的巨大鰭狀肢體而成為北境傳說中的絕景。
千百年來,彩翼鯨魚都隻在史詩與詩歌之中出現過,以至於其他生靈早早就遺忘了它。
但幸運的是,瓦倫蒂娜早早離去的父母卻為她留下了一張親眼目睹彩翼鯨魚的相片,以至於讓她流連至今日,成為了她夢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根據瓦倫蒂娜母親的筆記,這種鯨魚生活在冰蓋之下的巨大空間之中,那裡從未有其他生靈造訪過,其中景象亦為不詳,隻是推測得知其與外部定然有巨大的隔閡,否則生活其中的彩翼鯨魚也不會如此罕見了。
為了滿足瓦倫蒂娜的心願,約莫是半年前,費舍爾曾經和茉莉一同深潛北洋,試圖找到那冰蓋下的神秘空間以及傳說中的彩翼鯨魚。
找是找到了,那冰蓋下真的存在一個極其寬闊、甚至於存在空氣與植被的空間。
壞消息卻是,那裡的生態尤其脆弱,而且入口是隨著冰蓋運動周期性地打開的。
要逆周期打開冰蓋,以費舍爾的階位當然可以做到,但卻難以保證不會破壞其中的生態,強行進入找尋彩翼鯨魚反而可能造成為了見到彩翼鯨魚卻最終導致人家滅種消亡的慘劇。
於是,瓦倫蒂娜果斷放棄了,她決定等待冰蓋自然開啟,等待彩翼鯨魚自己浮出水麵展現身姿的那一天。
明明都如此打算了,今天桃公卻返回告知了因為世界樹樹根力量的變動,冰蓋下空間整個泯滅的消息
想都不用想,生活在那種脆弱的生態環境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越想,瓦倫蒂娜的表情就愈發苦澀,低垂著頭,好像整個人都蔫了。
沉默良久,她身後青羽稍稍抖動了一下,旋即她也艱難重振精神抬起頭來,強笑著說道,
“嘛,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沒事的,費舍爾”
費舍爾從大氅下伸出了暖和的大手撫摸了一下她的額頭,讓她眯了眯眼,似乎是感覺到了癢意,
“你呀,就這麼喜歡把事情壓在心底去消化嗎?那地方可不是胃,沒有那麼多酸物來幫你消解它們。”
“嗚”
瓦倫蒂娜委屈地低了低頭,而費舍爾也適時地將手抬起一點,主動提議道,
“不如親自再去北洋看一看好了首先,那邊就算有桃公親自出手,巨魔們想必也還是受了驚嚇的;其次,到了那我也能再潛下去確認一下,無論是毀壞了也好,興許會有幸運兒從中逃出來;最後”
說到最後,他粗大的手指順著她太陽穴的輪廓向下,在她眼睛下疲憊的痕跡上揉了揉,
“就算最後沒有找到彩翼鯨魚,那裡也是你父母曾經親自遠遊的地方,你應該去看一看,好好放鬆一下。”
瓦倫蒂娜張了張嘴稍有遲疑,而費舍爾又問道,
“怎麼樣?”
“嗯!”
在費舍爾的寬聲勸慰下,瓦倫蒂娜最終同意,用力地點了點頭,決定和費舍爾一同前往北境的最北端。
“呼!呼!”
明明太陽是那樣明亮,但北境冬日的太陽哪怕如此耀眼,打在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見儘頭的雪上時卻隻顯得那樣蒼涼。
這裡是北境的最北處,離了北境最北的土地後這裡遍布冰川,腳底下所踩的全部都是如岩石一樣受北境如刀風雪考驗了不知凡幾歲月的冰塊。
冰川峭壁之下,那在陽光照耀下依舊顯示出純黑色的海洋洶洶,拍山而去
“轟!!”
哪知下一秒,隨著一道水柱衝天而起,一道濕漉漉的身影也緊從水中快速竄出,高高飛起後又落在了冰川的邊緣處,仔細看去,正是費舍爾。
“啪嗒啪嗒”
費舍爾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呼吸起了地麵之上的空氣,隨後快步走向了冰川上他已經紮好的營帳。
當然,北境的營帳可和其他地方搭的帳篷有很大的區彆,要想不被晚上的狂風刮走鋪蓋,費舍爾可花了不少心思,用巨型鋼釘、羊毛毯和各種加熱魔法搞出了一個誇張無比的溫暖小家,舒服得不得了。
總之,這裡就是他們之後這幾天在北境遊玩的大本營了。
他拎起一條毛巾擦拭了一下自己身體上的水珠,隨後連忙披上了毛皮大氅。
口中的白氣翻湧,他沉默著坐在了營帳外正在蒸煮熱水的加熱魔法旁,汲取起了其中的溫度,以他的階位體溫便很快恢複如常。
隻是他看著那冰川之外的海洋,臉色有一些複雜,不知道在想什麼。
“呼”
“費舍爾!”
“轟隆隆!”
就在此時,天空上先是傳來了瓦倫蒂娜親切的呼喚聲,隨後才是鳳凰種飛行時那誇張到了極點的音爆聲。
那空氣被裹挾著擴散開來的波動吹得費舍爾的長袍抖動,他站起身子來,看著身後收攏翅膀緩緩落下的瓦倫蒂娜,便問道,
“瓦倫蒂娜,你回來了,巨魔那邊怎麼樣?”
“和桃公說的差不多,他們什麼事都沒有”
而瓦倫蒂娜看著費舍爾那頭上依舊未乾的濕發,便知道他才從海中回來,先前他們分頭行動,瓦倫蒂娜去那邊查看巨魔種新聚居地的情況,而費舍爾則深潛下去看看冰蓋深處下如今的模樣
她的眼睛微微一亮,綻放出了期待的光芒,
“怎麼樣,下麵的情況?”
費舍爾的表情有一點欲言又止,但最後他還是搖了搖頭,回道,
“下麵全部都是碎渣,還有不少我從未見過的生物的殘軀,裡麵的生態已經徹底毀了我進去查驗了一下,原本裡麵應當是有一個相對密閉的生態的,有氧氣的循環,所以彩翼鯨魚能在其中換氣生存現在裡麵全部都被海水給灌滿和外麵融為一體了,裡麵的生物也基本沒有存活的。”
“”
瓦倫蒂娜的芳唇微張,怔愣了好一會才有一些遺憾地說道,
“這樣啊”
瞥見了她的遺憾,費舍爾補充道,
“但是也不一定因為當時底下實時的情況誰也不知道,就連桃公也是感知到了海嘯才前去阻止波及陸地的。而彩翼鯨魚是唯一一種有記錄的離開那個生態的生物,這也就說明它們有著能適應內外兩種不同環境的能力,興許當時冰蓋崩裂的時候有一些幸運兒逃出來了呢?”
瓦倫蒂娜聞言微微一笑,她搖了搖頭蹲了下來,直到這時費舍爾才發現她的懷中抱著一個不大不小的布包裹。
“沒關係的費舍爾,你看這些。”
她將那布包給打開,便從裡麵散落下了好幾本筆記,筆記封麵名稱各異,但都是由誰親筆書寫的。
費舍爾低下頭,一看那散落了一地的筆記的封麵,上麵用北境語寫著,
“北洋周地形考”、“冰上生物圖鑒”、“相片集”
什麼都有,唯獨不見那本詳細描述彩翼鯨魚的筆記。
因而費舍爾挑了挑眉,問道,
“這些是?”
“都是我爸爸媽媽當年來這裡旅行之後書寫的筆記,記錄彩翼鯨魚信息的不過是原本幾本筆記中的一本而已,那張有彩翼鯨魚真容的相片也是在這本相片集裡收藏的”
瓦倫蒂娜將相片集給打開,一頁一頁翻過,費舍爾看到了兩位極其年輕的、全身上下都被厚重毛裘包裹,雙手握著雪地行進工具的夫婦正對著鏡頭微笑。
那時還沒有樞機的彩色留影技術,照相需要帶著一台非常厚重的機器,留下的相片還是黑白的。
相片集中有大量瓦倫蒂娜父母留下的寶貴回憶,各種沿途的亞人人像、各種自然景觀、珍奇動植物,而在所有相片的最後,費舍爾才終於看見了那張彩翼鯨魚的照片。
照片中,那巨大鯨魚騰空而起的姿態被照相機捕捉了個大半,但鯨魚的頭尾以及兩邊鰭狀肢體卻因為其巨大的體型而難以被相框容納。
相片並不完整,而且還是黑白的,但動作卻大體和費舍爾在夢境魔法中看到的那隻由瓦倫蒂娜構造的彩翼鯨魚相似了。
看著費舍爾細致打量的目光,瓦倫蒂娜微微一笑,解釋道,
“照片沒有色彩也並不完全啦,先前你在夢中看到的那隻是我根據父母筆記的描述主觀臆造的,不知道和真實的像不像,不過我要說的不是這個啦
“我是說,費舍爾你看,其實爸爸媽媽當年走過這裡沿途看過很多東西,並不隻有彩翼鯨魚。仔細說來,彩翼鯨魚其實更像是爸爸媽媽旅途中意外的饋贈,而並非是他們來此原本的目的,隻不過長久以來我都被它的光輝所占據了所有視線而已。所以,來之前其實我就已經做好了再也看不見它的準備了
“但是沒關係,我把其他的筆記全部都帶來了,能看到這些也足夠好了。”
其實她何嘗不知道費舍爾先前說的是安慰之語,而費舍爾又何嘗不知道她內心中隱隱流露出的失望,但既然瓦倫蒂娜選擇以堅強的笑容以對,費舍爾也便順勢接下。
“好那我們這幾天就在附近轉一轉吧,唔就按照叔叔阿姨的路線怎麼樣?”
費舍爾笑著舉起了她帶來的相片集,如此倡議,同時打量了一眼旁邊的行李,在瓦倫蒂娜還未開口答應之前,他就輕輕伸手一招,將一台樞機的相機拿到了手中,對準了眼前如美如芙蓉的瓦倫蒂娜,
“首先第一步就從給親愛的老婆拍一張照片開始,看這邊。”
“啊?拍拍我?等一下,我還沒擺好造型呢”
“哢嚓!”
隨著一張照片從樞機之中滑落,費舍爾輕輕將照片打起打量了起來,最終豎起了大拇指,說道,
“絕美的一張!”
“”
瓦倫蒂娜將信將疑地看著眼前嘖嘖稱讚的費舍爾,心說真有如此好看?
於是便輕輕拍動翅膀飛到了費舍爾的身邊,看向了他手中的照片
他的手中,一張角度奇怪、曝光起來、表情抽象、動作奇特的“瓦倫蒂娜絕美照片”赫然入目。
“”
瓦倫蒂娜麵無表情地轉頭看向身邊興致勃勃的費舍爾,而他還微微一笑,邀功道,
“怎麼樣,很不”
“費舍爾!!快把那張照片給撕掉!!”
結果還沒說完便被氣急敗壞的瓦倫蒂娜給狠狠逮住,說什麼也不讓費舍爾碰相機了。
“啊?為什麼?”
“不管不管不管不管!”
費舍爾舉著那張照片站起來撒腿就跑,瓦倫蒂娜見狀氣呼呼地低頭伸手捏了一個雪球就往他的背上砸,
“看招!看招!”
“不是,你不覺得很可愛嗎?”
“哪裡可愛了!?你你你快把那張怪東西給丟掉!”
瓦倫蒂娜漲紅了臉,一想到萬一這張照片要被放在如她父母的照相冊中被後人觀賞,她就覺得恨不得一頭撞死在這裡。
鳳凰的抽象醜照要是被發現的話
可惡的是,費舍爾竟然還覺得十分可愛?!
費舍爾一邊在前麵跑,瓦倫蒂娜一路在後麵追,無數個雪球如子彈一樣往前狂砸,現在變得格外健康的瓦倫蒂娜可比夢裡還要好動。
眼看著怎麼都追不上費舍爾,身後的瓦倫蒂娜撅了撅嘴,身後的翅膀稍稍一動,隨著一道寒芒閃過,費舍爾的前方便陡然升起了一座巨大的冰牆。
前方的費舍爾挑了挑眉,轉過頭來說道,
“你作弊!”
結果剛轉過頭去,一個雪球就摔在了他的臉上。
“噗嗤!”
隨後,瓦倫蒂娜整個香香軟軟的身體就撲了上來,一下子結結實實地將他壓在了雪地上。
瓦倫蒂娜霸道地坐在了費舍爾的身上,看著身下一臉無辜又俊美異常的費舍爾,她忽而覺得害羞,眼神也躲閃了起來。
誰叫自己的丈夫竟然該死的甜美
瓦倫蒂娜撅了撅嘴,沒有開口,隻俯下身去霸道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吻住了他的唇。
“”
片刻後,待得唇分,那如帶著點點甜味的吐息重新拍打在費舍爾的臉頰上時,他們的眼眸近在咫尺,目光潺潺。
然而那曖昧至極的氣氛並未持續太久,因為下一刻,費舍爾便覺察到手上一鬆,抬頭看去,瓦倫蒂娜已然將那照片給奪走握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