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爹有些生氣的從椅子上起來,抱著家寶進屋去了。
夜靜靜的,皎潔的月光淡淡的灑下來,罩著屋邊的竹林和田地。
“啊!”二妹從夢裡驚醒,叫了一聲,滿頭大汗的坐了起來。
大姐因為她的喊叫聲也醒了過來,“二妹,你怎麼了?”
“我夢到東邊的河堤垮了,山洪暴發衝下來,把下河村的好多房子都衝垮了,好些人被洪水卷走了,到處都是哭聲喊叫聲,好可怕。”二妹驚魂未定的喘著氣,嚇得渾身瑟瑟發抖,汗水將她的頭發都打濕了。
大姐用手帕替她擦擦汗,摟著她的肩膀,安慰她躺下,“做夢做夢,都是反的,彆想多了,自己嚇自己。
二妹躺下了,眼望著屋頂,還在不停的喘著氣,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裂著口子的門外有個人影晃動,聽著屋裡的一切。
趕集的街市上,人來人往好熱鬨,家寶興高采烈的跑在前麵,到處東張西望興奮得不行。
“家寶,彆跑遠了,小心走丟了。”大姐在後麵喊著,但也不知家寶有沒有聽到,因為周圍太嘈雜。
一家人很開心的到處走著,這裡瞧瞧那裡看看,每一樣都覺得愛不釋手。
突然前麵的人群騷動了起來,隱隱約約聽到了孩子的哭聲。
“遭了,不會是家寶吧。聽聲音有點像。”娘看著聚攏的人群再四處尋找兒子的身影,但又遍尋不見,禁不住擔心起來。
爹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人群邊,好不容易擠進去一看,果然是家寶在哭。
“家寶,怎麼了?”家寶爹將兒子一把攬到懷中。
“這是你兒子嗎?正好,你這個當爹的來了,賠錢吧!”攤主指指地上的一堆瓷器碎片。
“爹,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剛才走到這裡突然旁邊的人推了我一下,我沒站穩,就碰倒了……”家寶一邊哭著一邊傷心的說。
“孩子都說他不是故意的了,你就行行好吧。”爹求著攤主。
“你行行好吧!我一家人可都靠我這點東西過活,隨便誰打破我的東西說句行行好,就算了,那我一家人還要不要活了!”攤主很生氣。
圍攏的人群越來越多,都在竊竊私語著,不時還有人對著父子倆指指點點,“好吧好吧,我賠我賠,這個要賠多少錢?”爹麵露難色的問。
“50塊。”攤主伸出一個手掌。
“那麼貴!怎麼會要這麼多錢?”爹一下驚住了。
“我這是上等的瓷器,費了不少勁從杭州運回來的,路費都那麼多,怎麼可能不值這個價。”攤主一臉的不屑。
爹沉著臉,緩緩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然後又緩緩的將手伸進去,掏出錢來,數過幾遍才抬頭對攤主說“老板,我就9塊錢,這還是我全家下半個月的全部家用。你行行好,能不能再便宜點。”
“那怎麼行,50塊錢,一分都不能少!”攤主的臉越來越難看了。
“老板,要不這樣吧,我是上河村的,我叫白大鐘,我以後每個月賺了錢就來還你,現在先賠你這些行不行?”爹祈求著。
“怪不得這麼窮,我就說我們下河村的沒見過這麼窮的人。”攤主收了家寶爹遞過來的錢,嘴裡還唧唧歪歪的說,“上河村的窮小子跑到這裡來撒野,身上沒帶錢就彆往集市裡鑽!”
“老板,我都說了我會慢慢賠你錢的,你說話彆這麼難聽好嗎?”爹有些氣不過。
“你打碎了我東西,現在拿不出錢來賠,我還不能說幾句嗎!”攤主眼睛一瞪,指著爹的鼻子說。
“我承認了要賠的,得饒人處且饒人,你何必把我們上河村的人說得那麼難聽呢?”爹知道自己理虧,隻得又放低了聲音。
“誰不知道你們上河村的窮啊?那是出了名的,你以為我不說,彆人都不知道嗎?你問問這周圍的人,哪個不知道!”攤主越說越大聲,指著周圍圍觀的人大叫著。
這些圍觀的也都是些煽風點火之輩,都附和著說,“是啊,是啊!大家都知道的,上河村都是一幫窮光蛋!”“窮鬼還來逛集市,有錢買嗎?”“沒錢還來看熱鬨,都不覺得丟人!”
爹聽著這些此起彼伏的嘲諷聲,臉漲得通紅,憋著憋著終於忍不住了,大吼一聲,“我們上河村是窮,但是我們光明磊落,你們下河村是富,你們要遭天譴的!過幾天你們全都要被老天爺淹死!”
“哎喲,老天爺是你們家的嗎?你叫他來淹死我們,他就來呀!”攤主咧著嘴笑著,“上河村的不光窮,還傻!”
大姐拚儘全力擠進人群,從地上拉起蹲著的爹,然後看向那得意的攤主,“老板,我們說了要賠,以後每個月的今天都會來給你錢的。”
然後扶著爹,從人群裡擠了出來,家寶哭著也跟著走,人群又跟著他們一起往前走著,竊竊私語之聲不絕於耳。
一家人沉默著走回了家,一路上沒有人說一句話,隻有家寶一路還在不停的抽泣著,大姐摸摸他的頭,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每個人的心情都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