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擲地有聲,如同一道驚雷炸裂在耳畔,沈雲苓眼眸不再是古井無波,漸漸多了些複雜的情緒,不可置信地看向裴錚。
裴錚回之一笑,是發自內心的,明明還有那麼多人看著,他卻是抬手捏了捏她的臉,啞聲道“你受了那樣大的委屈,該同我說的。”
她看到了他眼中盛著的柔情,沈雲苓怔怔,她慢慢眨了下眼,好像心中那屹立不倒的冰山已有了崩裂之勢。
“大人,您切莫聽他們一麵之詞!”王茂山仍不承認,他指著作證的蘭嫣“這滿並州城,誰人不知曼音台的蘭嫣姑娘與裴家九爺相交甚篤?”
“這並州,能做得了她蘭嫣入幕之賓的更是寥寥無幾,惟有他裴子陵常年出入蘭嫣閨房,二人早有勾當,這妓子的話信不得!”
蘭嫣本還在為裴錚與沈雲苓的互動而失神落魄。
但在聽到王茂山反駁她的證詞之後,忙又振作了精神,對著縣令行了大禮,身子伏在地麵“大人明鑒,民女所言句句屬實,不帶半句私情!”
“九爺雖常出入曼音台,但也不過是同民女賞詞作賦,未曾有過肌膚之親,若非說有什麼私情,也是因為民女感念他多年照拂,才願意出堂作證。”
蘭嫣剛剛想同沈雲苓說的就是這個,她嘴角泛著苦笑。
世人都道食色性也,說她冰肌玉骨,沒有哪個人能逃得過她的石榴裙下。
初遇裴錚之時,她也以為他是如此,可沒想到幾日接觸下來,竟真的什麼都不曾發生。
他對她就真的隻是欣賞,從而護了她這許多年,讓她不用以色侍人,不用被迫出賣自己,給了她尊嚴,予她一片安寧。
以至於心中生出許多不現實的念頭,直到今日,蘭嫣死心了,她與裴錚的關係,隻能止於知己,旁的不該妄想。
“切,清清白白?誰信啊!”王茂山冷哼一聲,咄咄逼人“不過是個妓子,為了錢什麼都能做的玩意兒,誰知道你是不是事先收了裴家的錢做偽證?”
蘭嫣不堪被羞辱,聲音有些顫抖“王公子不必如此糟踐奴家,奴家敢對天發誓,若有一句虛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蘭嫣!”裴錚叫住她“犯不得同那等小人計較。”
眼看著場麵越來越亂,怕再生變故,久未發聲的老夫人走了出來“大人,事已至此,您還看不出來嗎?我孫兒都已經認下罪名,又何故汙蔑王家公子呢?”
“凡事有因必有果,王家公子若沒有調戲我裴家婦,也不用遭此一劫,還請大人明判!”
台下兩撥人各執說辭,草包縣令被繞暈,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相信哪邊。
最主要的是,若真是王家這位祖宗先調戲人在先,那就要帶著這位一塊罰,想想他背後的王家,縣令手心都是汗。
這一個不妥,他這官位都容易不保。
他的眼神在裴王兩家之間遊移,最後下了決定,驚堂木再次落下“裴子陵,你私下鬥毆傷人,犯天啟律法第六十八條,按律當領二十杖責,拘役十五日,你認是不認!”
他說完,就要讓師爺拿著新的訴狀讓裴錚簽字畫押。
隻罰了裴錚,卻未提王茂山,縣令什麼態度顯而易見,再繼續上訴,怕是對裴錚不利。
老夫人閉了閉眼,退到一旁,隻能忍下這口氣,眼下保住人才是要緊事,其他的等一切結束了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