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房間內。
一襲淺青衫長裙的柳素坐在一旁,抬眸靜靜注視林江年,沒有理會他的調戲,淡淡開口。
“我們再來做一個交易吧!”
“交易?”
林江年眯起眼睛:“什麼交易?”
柳素這一次似乎恢複了以往那般的波瀾不驚,臉上不驚不喜,素手輕敲擊著桌麵。片刻後,淡淡道:“我不希望昨晚的事情,再發生!”
“所以……”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林江年似有些意外,盯著她看了兩眼。順手關上房門後,緩步走近,饒有意思道:“不是很明白?”
柳素眼眸中似有什麼異色閃過,語氣略微冷:“之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今後……”
“我不希望你再如此不理智,這對你我都不是一件好事!”
“彆忘記,你的性命還掌握在我手中,我隨時能要了你的命!”
冷冰冰的語氣。
林江年抬眸,對視上柳素此刻的眼睛,冰冷,散發著寒意。
沒有半分開玩笑的心思。
她來真的?
林江年似笑非笑:“你害怕了?”
她突然如此嚴肅,莫不是心虛害怕什麼?
柳素卻避開了他的視線,清冷道:“我不想再重複一遍……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一概不追究,但如今伱我共處屋簷下,目的一致。”
“我希望你能好好冷靜,想清楚你到底要的是什麼。”
林江年若有所思的注視著她,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我想要什麼,你難道不清楚?”
柳素沉默了下,道:“幫我拿到玄陽圖,我還你自由。”
“可是我不信啊!”
林江年歎了口氣,在一旁桌前坐下,又瞥了她一眼。
她今晚如此嚴肅,顯然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也對,這兩天發生的事情的確不僅影響到了她,也影響到了林江年的計劃。
既然如此……
林江年也沒必要再藏著掖著。
他目光玩味,盯著麵前那氣質清冷的柳素:“我若幫你拿到玄陽圖,你當真會放我一馬?”
柳素短暫沉默。
“看吧……”
林江年輕輕搖頭:“你這如何讓我信任你?”
從一開始他就清楚,柳素沒打算留著他的命。一旦利用價值沒了,等待林江年的隻有死路一條。
正因清楚這一點,林江年就沒想著坐以待斃。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自保而準備。
柳素沉默許久,才沉聲道:“一開始,我的確沒打算讓你活著。”
她承認了!
從一開始她的確沒打算留著林江年的命,哪怕是在前幾天,依舊如此!
“不過……”
柳素抬眸,看著林江年的臉龐:“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可以留你一命!”
從什麼時候改變的念頭?
她似乎也不清楚……
“可我不信啊!”
誰料,林江年卻依舊輕輕搖頭。
女人的嘴,騙人的鬼,隻要不是傻子,誰能信她這一張隨時會變的嘴?
空口無憑,都是鬼話,他們二人之間可沒有那麼好的信任。
柳素眼眸微冷,皺眉:“那你要如何才能信?”
“要想我信你,隻有兩個辦法!”
林江年目光打量著她,伸出了兩根手指。
“什麼辦法?”她微皺眉。
“第一,你做我的女人!”
林江年目光打量著她,似笑非笑道:“你之前說的的確沒錯,我倒是挺認同的……隻要你成了我的女人,我自然會信任你,不是麼?”
柳素怔神,似意識到什麼,臉上浮現一絲惱怒。
這話,的確是她說的?
隻是,那不是讓他去拿下許嵐的說辭嗎?
他竟用到了她身上來?
柳素麵色清冷,當即否決:“不可能……第二個辦法是什麼?”
林江年微微一笑:“我做你的男人!”
“……”
“有區彆嗎?”
柳素麵無表情。
“當然有。”
林江年點頭,正要繼續開口時,卻又被她冷冷打斷:“我不想聽你狡辯……我不可能答應你!”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這都是你的最後機會。”
柳素氣質愈發冰冷,她不能再像之前那般不冷靜!
計劃迫在眉睫,她不能再因眼前此人而影響自己的部署。因此,她今晚不得不挑明一切,想把眼前林江年這個不穩定因素解決。
不惜一切代價!
林江年望著眼前的柳素,也收起了眼眸中那最後一絲的玩味。
“所以,真的沒得談了?”
柳素沒開口。
“行,既然如此的話……”
林江年似輕歎了口氣:“我信你一次!”
“不過,我有幾個條件!”
柳素眼眸微動:“說。”
“第一,我想知道你的來曆!”
柳素嘴唇微動,在林江年的注視下,沉默許久後才麵無表情開口:“天神教!”
“天神教?”
林江年眯起眼睛,這是什麼勢力?
聽起來跟邪教一樣?
隱匿心思,林江年搖搖頭,又問起第二個問題:“你給我下蠱毒,是不是情蠱?”
他直勾勾的盯著柳素的眼眸,盯著她的反應。能明顯瞧見柳素猛然一怔,對視上林江年的眼眸。
突然就沉默了。
“是不是?”
“嗯。”
似有些猶豫,但最終,柳素還是點了點頭。
果然是情蠱?!
早就有了猜測,但此刻從柳素口中確定這一點,林江年依舊震驚不已。
情蠱?
她給他下的是情蠱?
這不通常都是給心上人下的蠱嗎?
她……玩哪出?
“這情蠱到底是什麼?”
林江年盯著她,語氣略有些凝重:“它會操控我的心神?讓我逐漸愛上你?”
柳素瞥了他一眼,麵無表情道:“蠱蟲從來不會操控任何人的心神,它不會影響你的任何想法判斷,它隻是……”
似想到什麼,柳絮又突然停下。
“隻是什麼?”林江年追問。
柳素卻沒有再回答。
半響後才麵無表情道:“你大可放心,它對你的身體不會有任何影響!”
林江年皺眉,說實話,他有點不信。
但見眼前的柳素似乎已經沒有打算繼續開口,也隻能作罷,而後,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最後一個問題……那天晚上我明明給你下了藥,你為何沒有中招?”
林江年百思不得其解,那晚他明明下了藥,也親眼見她喝了酒,為何她沒有反應?
這讓林江年錯失了最佳反製她的機會!
柳素眼眸中閃過一絲羞怒,麵色冷冰冰,瞪了他一眼後,方才麵無表情道:“我修行的心法百毒不侵!”
“百毒不侵?”
林江年眼睛猛然一亮:“什麼心法?”
柳素平靜道:“太蠱心法!”
“我能學嗎?”林江年試探追問。
百毒不侵的心法?
這玩意,聽起來怎麼似乎比玄陽心法更厲害?
柳素瞥了他一眼,似有些猶豫,但半響後,她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定,突然點點頭。
“好,我教你!”
答應的十分乾脆!
林江年一怔,有些意外,沒想到她答應的如此乾脆……會不會有詐?
柳素目光依舊冰冷:“還有彆的麼?”
“應該……暫時沒了!”
林江年想了想,開口。
“你提的條件,我已經滿足你了。那麼……”
柳素瞥了他一眼,麵無表情道:“我希望你不要食言?”
見麵前的柳素突然如此冷漠的模樣,林江年一時間反倒有些不太習慣。
之前雖然覺得她危險,但相處時她倒是永遠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突然整這一出,林江年多少有些不適應。
不過……
“放心吧,我這人說話算數!”
“既然如此,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柳素起身推門離開,這一次,她光明正大的走了出去。
林江年依舊靜坐房內,望著柳素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認識越久,柳素越給了他一種神秘的感覺。
“天神教?”
林江年微微皺眉。
這,又是江湖的哪個勢力?
“……”
這一晚之後,隨著林江年與柳素之間達成的協議,兩人之間的關係隨之緩和不少。
柳素化身臨王府的侍女柳葉,正大光明出入臨王世子的院落。
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林江年遵守了約定,這段時間沒有再騷擾柳素,並且將那繡著鴛鴦的錦繡絲綢肚兜還給了她。
而柳素也沒有食言,將太蠱心法傳給了林江年。
對尋常普通人而言,能將一門心法練好已是極難之事。修行多門心法不但難度極高,並且還可能導致內功岔路,從而走火入魔。
林江年自然清楚這個道理,不過他更覬覦太蠱心法那百毒不侵的效果。
行走江湖,這才是安身立命之法!
江湖中人心險惡,詭計多端,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被人下陰招下毒中藥。若能有這太蠱心法百毒不侵,自當安然無恙,幾乎相當於多了一條命。
因此,哪怕冒著有可能走火入魔的風險,林江年也依舊嘗試在修行玄陽心法的同時,開始練起太蠱心法。
讓林江年意外的是,當玄陽心法修煉到氣血沸騰時,他再嘗試修煉太蠱心法,卻感到無比順暢。
仿佛如魚得水般,進展飛速。非但沒有感受到修行兩門心法的阻礙和難度,甚至這兩門心法像是完美融合了一樣,互不乾擾!
這讓林江年驚喜的同時又有些疑惑,這到底是他的體質特殊,還是這兩門頂尖上層心法的與眾不同?
思索不明白這點,不過林江年倒是放下了心。之後的這段時間,愈發開始勤奮練功。
每日早起練功,練拳,嘗試練習刀劍,與林青青對招。在林青青的指點喂招下,飛速進步。
下午去一趟如意樓,陪李老前輩喝酒,聽李老前輩講解武學要領,學習李老前輩傳授的劍之九術。
晚上,則是留在房間裡閉關修行心法!
循環往複!
每天都在忙碌中度過,時間飛速消逝。
而在林江年忙著練功的這段時間,柳素似乎也在忙碌著什麼。
尤其是最近這幾天,經常見不到人。
林江年倒也不關心,這些日子他專心練功,柳素作為侍女的身份也時常會在他身邊陪著。同時,她也會借助臨王世子的身份幌子,暗中不知道折騰些什麼。
不知為何,林江年總有一種感覺,柳素的目的恐怕不隻是找玄陽圖那麼簡單。她留在這臨王府內,恐怕還有更大的計劃陰謀?
在如意樓內,林江年沒能翻閱到有關天神教的任何消息。不知是柳素騙了人,還是這所謂的天神教太過於隱蔽?
林江年留了個心眼,讓林空暗中去查查這個勢力。剩下的時間,林江年依舊每日重複練功,習武。
隨著臨王回府的日子沒剩幾天,王府內也開始忙碌緊張起來。
隻是這忙碌當中,卻讓林江年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
有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感!
……
這一日清晨。
林江年依舊如往常般練功,等到結束後,沐浴更衣。
一道熟悉的身影又風風火火闖入了進來。
“咦,稀客啊?”
林江年看著麵前有些日子沒見的許大小姐,有些意外。
這大半個月的時間裡,林江年每日三點一線忙著練功,倒是忽略了這位許大小姐。仔細一想,似乎從上次的事情之後,有段時間沒見著她了?
“你這段時間哪去了?”
“彆提了!”
大半個月的時間不見,許嵐顯然很興奮,臉上洋溢著一種出獄的激動喜悅情緒。
不過,當聽到林江年問起時,臉上笑容又迅速消失,鬱悶道:“這段時間我爹把我關在府上,不讓我出門!”
“關起來?”
林江年有些意外:“你爹關你乾什麼?”
“我哪知道?”
許嵐精致的小臉氣鼓鼓著:“也不知道我爹哪裡不對勁,說我一個女孩子家家未出閣成天往外麵跑不合適,所以不準我再亂跑。”
林江年略意外,不過還彆說,許嵐她爹說的倒也沒錯。
誰家姑娘沒事就往外跑的?
“你這是什麼眼神?幸災樂禍?”
許嵐瞥見林江年那玩味的笑容,當即不樂意了。
“沒有!”
林江年搖搖頭:“你爹這也是為了你好,磨練磨練你的性子?”
“磨你個頭!”
許嵐氣呼呼道。
她也不知她爹這段時間怎麼了,莫名其妙變得嚴肅,還不準她出門。
林江年倒是若有所思,許秀鵬為何突然會限製許嵐出門?
這其中……難道有什麼聯係?
“所以說,你這段時間一直被關在家裡?”
“是啊……”
許嵐可憐兮兮道:“我爹派人看守院子,不讓我出去……我今天還是好不容易才溜出來的!”
“憋死我了!”
她一個閒不住的姑娘被關了那麼久,的確有些為難她。
“走走走,快陪我出去轉轉!”
許嵐擺擺手,便要拉著林江年出門。
“去哪?”
“隨便了……隻要能出門就好!”
許嵐不由分說上前拉著林江年就往外走。
“……男女授受不親!”
“你少廢話,少給本姑娘裝……快走!”
“……”
臨江城。
繁華依舊。
來到這裡已經一個多月,林江年大部分時間都呆在王府,對這臨江城一知半解,陌生的很。
林江年走在街頭,感受著周圍繁華的氣氛!
在王府閉關練功了大半個月,林江年也想出來透透氣。這一次出門很低調,他身邊並沒有帶太多的侍衛。
身旁跟著眼神興奮,被憋壞了的許嵐。這姑娘被關了這麼久,差點沒關出毛病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侍女!
柳素。
在王府內,名義上是林江年侍女的柳素,被林江年給喊了出來。此時正不情不願跟在林江年身後,麵無表情。
林江年沒搭理她的不情願,柳素的武功深不可測,有她跟著出門,林江年才有安全感。
許嵐明顯是憋瘋了,出來之後在城中四處溜達,左看看右瞧瞧,對一切都興致勃勃著。
幾人出現在臨江城的街頭,一路溜達。
許嵐隨意的在街頭溜達,林江年則是跟在後麵,落後幾個身位,瞥了眼身旁的柳素,見她那微微眯起的眼眸。
“你在想什麼?”
林江年瞥了她一眼。
柳素沒說話。
林江年則是輕笑一聲,似想到什麼:“你上次不是說……想殺她麼?”
“眼下,機會不就在眼前?”
柳素扭頭,盯著林江年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皺眉:“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
林江年輕笑一聲:“隻是有些好奇罷了。”
柳素麵無表情:“我若殺了她,你當真不後悔?”
“你覺得呢?”林江年反問。
柳素盯著林江年的臉龐,而後緩緩收回視線,落在前方不遠處許嵐的身上,淡淡道:“若是再早一些,我的確會殺她!”
似早有預料,林江年瞥她:“現在為何不殺了?”
“林恒重快回來了!”
柳素麵無表情盯著前方,開口:“林恒重已經到了臨州地界,不出意外就在這幾天……”
“許嵐這時出了意外,一定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林江年靜靜盯著她的臉龐,半響後才若有所思:“你果然還有彆的目的?”
柳素瞥了他一眼,並未回答他的這個問題。
“你們在聊什麼呢?”
在前麵獨自溜達了一圈的許嵐回頭,見林江年跟身旁的那名侍女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她當即麵露狐疑返回,看了看林江年,又看了看身旁的那名侍女,眼眸中略浮現一絲驚豔。
真漂亮!
之前才得知,這個名叫柳葉的侍女是新來的,被紙鳶安排在林江年身邊。
當時許嵐就感覺不對勁!
臨王世子的貼身侍女?
不對勁!
隻是侍女?
許嵐不得不如此懷疑,因為這個柳葉實在太漂亮了。
哪怕不施粉黛,依舊難掩那精致的容貌,甚至比那小竹更要驚豔!
許嵐心中有些不安,有種說不上來的擔憂。
尤其是眼下見到二人交頭接耳的模樣,更是讓她心中的擔憂愈發強烈。
不安!
“沒什麼!”
林江年擺擺手,正要說什麼時,又注意到什麼,回頭看向一旁。
“迎風苑?”
他這才發現幾人不知何時來到了迎風苑外!
白日時分,門可羅雀,不過隱約還是能聽見從迎風苑內傳來的陣陣嬉笑聲。
男男女女,好不快活。
“呸!”
瞧見這一幕,一旁柳素暗自啐了一聲。
來這種地方的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裡麵的女人,也都不正經!
似想到什麼,她扭頭看向林江年,卻見林江年停下腳步,正抬頭看著迎風苑,若有所思的模樣。
“走,進去看看!”
林江年在迎風苑門口停留片刻,突然朝著裡麵走去。
剛走了兩步,又似乎想到什麼,回頭,見身後的許嵐和柳素站在原地沒動。
“你去迎風苑乾什麼?”
許嵐有些疑惑的看著他。
一旁的柳素雖沒說話,但眼神卻也多了幾分鄙夷,板著臉兒冰冷模樣。
“很奇怪嗎?”
林江年瞥了一眼兩人,搖搖頭:“本世子這個年紀,就該上青樓!”
說著,踏入了迎風苑。
門外的許嵐見狀,眼眸中略浮現一絲焦急,略有些氣憤的輕跺腳,追了上去。
剩下柳素站在門口,麵無表情看著林江年和許嵐走進迎風苑。
這家夥……大白天上青樓。
他想做什麼?
眼眸中似浮現一絲慍怒,本想轉身離開。但最終咬咬牙,還是跟了進去。
……
逛青樓正常,但帶著婢女逛青樓就多少有些奇怪!
可若是對方是臨王世子,那又顯得正常了!
畢竟在臨江城百姓眼裡,那位臨王世子本身就不正常。
許嵐跟在林江年身邊,忍不住問道:“你來迎風苑乾什麼?”
“找人!”
“找誰?”
“蘇璐!”
許嵐徒然睜大眼睛,震驚又帶著一絲氣憤:“你你你……你又看上人家花魁了?”
林江年搖頭,沒有跟許嵐廢話解釋。
這是他第二次來迎風苑,上次同樣是跟許嵐在這裡,結果遇上了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