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年心中猛然一驚,驚疑不定的盯著她。
“你這話,什麼意思?”
紙鳶盯著他看了幾眼,而後緩緩收回視線,突然開口。
“柳葉不見了!”
此話一出,林江年臉色一變。
糟了!
忘記這一茬了!
或者說是,林江年記得,但卻沒來得及去解決。
柳葉……柳素的化名!
昨晚臨王遇刺,整個王府人心惶惶,王爺被下毒,意味著王府內出了內奸。隻要一查,便能查到那個叫柳葉的侍女下落不明。
昨晚王爺遇刺,而她又突然消失不見,那麼,她刺殺王爺的嫌疑可就大了!
林江年早預料到了這點,但卻顧不上這麼多。眼下紙鳶找到這裡來……目的也不言而喻。看書溂
柳葉是林江年身邊的侍女,之前一直跟林江年走的很近,那麼……她在懷疑什麼?
想林江年心頭猛然一沉,短暫思索後,強忍住心頭的震驚:“她不見了?”
“什麼意思?她去哪了?!”
紙鳶盯著林江年的眼睛,盯了許久後才收回視線,淡淡道:“殿下難道不清楚麼?”
“本世子怎麼會關心一個侍女的下落?”
林江年鎮定開口,淡淡道:“這些事情,不是你在處理?”
紙鳶平靜道:“她是殿下的貼身侍女,她若是不見了……殿下不關心?”
“一個侍女罷了,你覺得,本世子會關心一個小小侍女?”
林江年目光落在她身上,玩味道:“相比起來,本世子反倒更關心你!”
紙鳶依舊平靜的看著他,半響後方才收斂目光:“那看來是奴婢想多了!”
她平靜道:“既然殿下沒事,奴婢告退!”
說罷,紙鳶轉身離開!
林江年站在原地,看著紙鳶身影從小院消失,心情許久都沒平靜下來,神色驚疑不定。
到底怎麼回事?
她,難道是看出了點什麼?
柳葉消失不見,紙鳶自然會懷疑她是不是昨晚的刺客。而林江年作為柳葉的主子,這大半個月以來幾乎跟她朝夕相處,如今她不見了,紙鳶自然會懷疑到林江年身上來。
剛才她明顯是在試探!
隻不過,林江年不解的是,按照紙鳶的性格,若她真的懷疑了什麼,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至少,她也會如同上一次那般,找個借口闖入房間去瞧瞧?
那,她為何突然又走了?
明明應該是個好消息,但不知為何林江年反倒愈發不安。
強壓住內心的不安情緒,林江年深呼吸一口氣,轉身回到房間。
推門進去,便瞧見坐在桌邊的柳素。
此刻的她已換下那一身沾血的紅裙,換上林江年帶來的一身襦裙。
這衣服,是林江年順手從小竹那裡翻來的。
很明顯,小竹的身材跟柳素不太一樣,穿在小竹身上還略顯寬鬆的衣服,穿在柳素的身上倒是剛剛好擠滿。
尤其是那襦裙胸口處,小竹穿起來時坦蕩蕩,空空如也,清純又可愛。
可這襦裙穿在柳素的身上時,卻見那襦裙胸脯被撐的鼓鼓的,飽滿碩大。
性感而又誘人!
同一件衣衫,被不同的人傳出了截然相反的氣質。
林江年目光下意識落在柳素那顯眼的胸脯上,怔了一下。
腦海中無端想起了那晚不經意的觸碰……
而坐在桌前的柳素也當即察覺到林江年的目光有些不對勁,臉色當即泛紅。連忙轉身,重新調整了下後,勉強終於不那麼顯眼,這才臉色不自然的轉過來。
“你怎麼沒躲起來?”
林江年收回視線,看著明目張膽坐在桌前的她,意外道。
“為何要躲?”
柳素恢複如常,輕輕道:“若她要進來,我是躲不了的。”
林江年沉默。
也對,若是紙鳶剛才強闖進來,顯然柳素躲在哪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也就沒有必要再躲!
“她剛才要是闖進來了,你就死定了!”林江年開口道。
柳素則是看著他,突然開口:“那你會讓她闖進來嗎?”
林江年一怔,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但答案一定很明顯。
不會!
林江年一定會想儘一切辦法阻攔。
“她恐怕生疑了!”
林江年麵色逐漸凝重,沉聲開口。
對此,柳素似乎早有預料:“肯定的……我昨晚消失不見,她一定會懷疑我。”
“那她為何……”
林江年皺眉,她明明已經懷疑了什麼,為何又走了?
柳素也不太清楚,臉上浮現一抹疑惑。
“不管怎麼樣,現在的你很危險,隨時可能會死!”
林江年收斂心神,又盯著她:“你繼續留在我這裡隨時會有被發現風險,你要是死了,這玄陽圖對你又有什麼用?”
“所以……”
林江年看著她,歎了口氣:“能將解藥給我了嗎?”
“隻要你給我解藥,我依舊幫你拿玄陽圖,再以我臨王世子的身份,送你平安離開臨王府……這不好嗎?”
柳素眼眸微垂,似思考著什麼。清冷的臉上泛起了幾分說不上來的異色,沉默了許久,她方才輕輕開口。
“沒有解藥。”
聲音很輕。
林江年幾乎沒有聽清:“什麼?”
“情蠱從來就沒有解藥!”
柳素抬眸,靜靜注視著林江年的眼眸,輕輕開口:“我之前一直都騙了你……情蠱一旦種下,除非死,否則解不了!”
“它沒有解藥,天底下也沒有任何人能解!”
聲音依舊很輕,但這一次卻很清晰,一字一句的落入林江年耳中。
林江年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
半響後,他的臉色驟然變得鐵青,死死盯著她:“你說什麼?!!”
“情蠱沒有解藥?”
“你還騙我?!!”
“……”
麵對林江年鐵青陰沉的臉色,柳素卻很坦然,隱匿了眼神中最後那一絲異樣情緒,繼續輕聲開口:“情蠱乃是苗疆皇族的不傳絕學,也是蠱術當中最為厲害的一種蠱蟲!”
“它的厲害不在於它的毒性有多強,殺人有多快,而在於它的無解……”
“一旦下了蠱蟲後,蠱蟲便會逐漸融入你的身體,融入你的血肉當中,從此不會分離,除非是……你死了!”
柳素美眸波瀾不驚:“你一死,那蠱蟲自然也會跟著死亡……除此之外,天底下再無任何解藥能解……”
“……”
柳素的話如同驚雷般,在林江年腦海中炸裂開。將他炸的暈頭轉向,懵在原地。
沒有解藥?
情蠱,無解?!
從始至終,她都在騙他?
從一開始,她就沒想著讓他活著?
想到這,林江年目光再度變得凶狠,他死死盯著柳素:“你又在騙我?!”
“怎麼會沒有解藥?!”
“天底下怎麼會沒有解藥的蠱毒?!!”
柳素平靜道:“情蠱我從六歲開始養,養了十年才終於將它養成,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它的恐怖之處……”
“我若是給你下彆的毒,隻要不是劇烈毒藥,如意樓內珍稀丹藥無數,總會有解毒之法。但蠱蟲不一樣……”
“情蠱一旦種下,即便是宗師高手來了也無能為力,這也是為何,我之前從來不擔心你會脫離我掌控的原因……”
沒有解藥的情蠱,一旦種下,林江年就徹底成為了她的傀儡,除了死,再也不可能逃脫她的掌握。
林江年沉默。
他盯著柳素,聲音沙啞而冷漠:“所以,從始至終你都在耍我,是嗎?!”
林江年那冰冷的目光,讓柳素心頭微微一顫,她閉上眼睛,緩緩深呼吸一口氣:“我的確是耍了你……如果你生氣的話,你可以殺了我泄憤!”
林江年冷冷的盯著她:“我若殺了你,這情蠱會不會要了我的命?”
柳素沉默,“會!”
“……”
“狠!”
“你真他娘的狠!”
林江年一屁股跌坐在旁邊桌子上,惡狠狠的盯著她。
千算萬算,終究沒能算到這一步。
情蠱,沒有解藥?!
這不是在耍他?!
情蠱沒有解藥,豈不是意味著林江年日後一輩子都要受製於她?
而且,還不能讓她死了?
一旦柳素死了,林江年也得跟著一起完蛋?
好一個情蠱!
怪不得叫情蠱!
隻要一個死了,另一個也得跟著死是吧?
“你死了,我也會死?”
林江年死死盯著她:“那若是我死了,你有沒有事?”
柳素沉默了下,點頭:“有。”
情蠱是她養了十年才成功的蠱蟲,注入了她無數心血,若林江年死了,那蠱蟲也會隨之死亡。一旦蠱蟲死了,她也將遭到反噬,雖然不至於死,但也一定會遭到重創。
聽到這,林江年心裡倒是微微平衡了些。
“這麼說來,從你給我下蠱開始,你的命運就跟我的命運綁定在一起了?”
林江年盯著她,“你是想賠上你自己,來賭這一次刺殺臨王?”
“這次入王府刺殺林恒重,我就沒想過活著回去。”
柳素沉默了一會兒,平靜開口,眼神中略有些黯淡:“隻是我低估了他的實力,我甚至連傷他的能力都沒有……”
她自詡算儘一切,謀劃許久,卻最終高估了自己。
“何必呢?”
林江年盯著她:“你為何要刺殺他?”
“你到底是什麼人?天神教又到底是個什麼勢力?”
林江年一連串的質問,隻是,柳素沒有回答。
沉默。
房間內的氣氛陷入了詭異。
林江年盯著她,此刻心情無比複雜。
情蠱當真沒有解藥?
這豈不是意味著他們二人的命運被綁在了一起?
一旦柳素死了,林江年他也活不了??
林江年想罵娘。
難不成他的命運,就要一直被她掌控著?
不,不對……
林江年眼神底猛然閃過一絲光澤。
情蠱當真沒有解藥麼?
雖說她剛才話中並無任何破綻,但林江年心中始終還有一絲懷疑。
怎麼會完全無解?
之前林江年曾嘗試過,能感覺到體內蠱蟲的存在。既然是身體內的異物,就沒有將它逼出來的可能?
她,當真沒有騙人?
眼眸底閃過一絲懷疑,林江年很快收斂。
……
夜幕降臨。
王府內靜悄悄的。
林江年坐在屋簷下的台階上,懷疑人生。
蠱毒解不了?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林江年突然感覺人生似乎也變得灰暗了。
從踏入臨王府開始,他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為求自保勤勤懇懇努力的練功習武,為的就是能在有朝一日擺脫所有人的威脅控製,掌控他自己的人生,在這世上安身立命!
可眼下的這一切,似乎意味著他這兩個月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
這一刻,林江年甚至有種回房間弄死那娘們,跟她一起死了得了的衝動!
草!
不活了!
念頭湧現,林江年多少有些氣急敗壞。
與其一輩子受製於人,不如乾脆同歸於儘?
對!
先睡再殺!
想到這,林江年念頭蹭蹭蹭往上湧現,當即起身,正要回房時,院外突然傳來侍女恭敬聲音。
“王爺。”
王爺?
林江年一怔,猛然扭頭。不遠處的院門外,出現林恒重的身影。
林恒重緩步踏入院子裡來,“江年?!”
他瞧見站在屋簷下的林江年,似有些意外:“你在這裡做什麼?”
“爹……”
林江年一愣,隨即收斂心神:“孩兒晚上閒著沒事,在院裡乘乘涼……”
隨便找了個借口,停頓了下,又問道:“爹你怎麼過來了?”
“爹也沒什麼事,剛處理了些要務,順道過來瞧瞧你。”
林恒重靜靜看著他,似乎想起什麼,“對了,之前爹忘記問你了,紙鳶把鑰匙給了你,你去過如意樓第七層了吧?”
林江年點頭:“去過了。”
林恒重點點頭,開口道:“那第七層內,都是你娘生前留下的遺物,你娘生性節儉,不喜歡鋪張浪費,很多東西都舍不得扔掉……你娘過世後,爹就將它們全存放在了如意樓內……”
說到這裡,林恒重眼中似有幾分懷念神色。
林江年則是有些愣神。
臨王突然跟他說起這些做什麼?
怎麼感覺有點奇怪?
不過,林江年並未吱聲。
今晚出現在這裡的林恒重,讓他心中隱約有些不安。
這時,逐漸回過神來的林恒重又瞥了他一眼:“爹放在那裡的玄陽心法,你已經練過了吧?”
林江年點頭。
“練的如何了?”林恒重問道。
“還行吧……”
林江年含糊其辭,應該算還行吧?
“手伸出來,讓爹瞧瞧!”
林江年一怔,瞧了林恒重一眼,見他正盯著自己,心頭一咯噔。
伸手
是試探嗎?
林江年心頭一懸,但還是伸出了手。
林恒重抓住他的手,眉頭先是一皺,隨即猛然舒展開。
緊接著,林江年便感覺一股炙熱磅礴的內力湧入他體內。渾身瞬間燥熱起來,與此同時體內的內力不受控製的開始湧動。
林恒重體內仿佛有源源不斷的渾厚內力,猶如汪洋大海般潮湧入林江年體內,幾乎要將他撐爆。
林江年麵色略有些痛苦,露出幾分猙獰的神色。
痛!
渾身經脈脹痛,難受至極!
直到一刻鐘後,林恒重才終於停下。
林江年身形踉蹌,差點沒跌坐在地上,扶著一旁的欄杆,氣喘籲籲。
此刻,他體內依舊翻江倒海,內力瘋狂湧動。但隨即,林江年卻突然察覺到體內那湧動的內力似乎變得渾厚綿長了?
如果說先前隻是小溪流的話,那麼此刻它體內那湧動的‘氣’,順暢無阻。
這……
林江年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抬眸看向林恒重。
“爹,這……”
林恒重微微點頭,解釋道:“爹已經打通你身體的各處經脈,幫你少走了些許彎路!”
“你果然遺傳了爹的武學天賦,如此短的時間內便能有這等渾厚內力,的確不錯。爹現在打通了你的各處經脈,幫助你接下來修行更為輕鬆些,想來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突破玄陽心法一重了!”
林江年目光怔神,半響後才意識到什麼……剛才林恒重是在助他修行?
強行打通身體各處經脈?
尋常人想要靠自己打通身體經脈,難如登天!若靠林江年自己,恐怕還不需要等到猴年馬月去。
而眼下,身體經脈各處竟被強行打通?
也唯有林恒重這等武功深不可測的宗師高手,方才有如此能力!
“多謝爹!”
林江年強忍住心頭的喜悅情緒,開口。
經脈打通,對他百利無害。這也意味著接下來林江年修行玄陽心法時的速度將會愈發恐怖。
此刻感受著體內那翻江倒海,林江年深呼吸一口氣,他甚至感覺他距離玄陽一重已經很近了……
“爹能幫你的隻有這些,剩下的依舊還得要靠你自己努力,希望你不要讓爹失望!”
林恒重看著眼前林江年,眼神中似帶著一絲的溺愛神色,語氣也十分溫和。
全然一副慈愛父親的模樣。
“孩兒謹遵爹的教誨!”林江年低頭開口。
林恒重點點頭,準備離開之前,又想起什麼。
“江年?”
“嗯?”林江年抬頭。
卻見林恒重目光突然瞥了眼他身後的房間,停頓了下,漫不經心開口。
“你房間裡的那個女人,就是昨晚刺殺爹的刺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