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
林江年目光深邃。
半年前,三皇子謀反一案牽連甚廣。兵敗被捕後,那些意欲從龍之功的,上至朝中重臣,下到世家門閥,全部都遭到一輪大清洗。
涉及到謀反,所牽連之廣,前所未聞。
時至今日現在,三皇子謀反的後遺症依舊還在延續。
在這場清算風暴之中,呂家自當首當其衝。
呂付生身為吏部尚書,在朝中已算是大權臣。他手握各部官員任免,可謂權勢滔天。
在三皇子兵敗後沒多久,呂付生便被密天司帶走。
這件事情,林江年是清楚的。
呂付生作為三皇子一黨的骨乾,在背後出謀劃策,給三皇子提供各種支持。謀反失敗後,他必定會遭到嚴重的反噬。
按理來說,呂付生必死無疑。
不隻是他,甚至連整個呂家,所有跟三皇子牽扯上的勢力,恐怕都一個不會留下。
謀反,這已觸碰到了皇家底線。
因此,在呂家被抄家後,隨著王爺遇刺的消息突然傳來,再加上與呂家並無直接恩怨,林江年因此沒有再去關注後續。
幾乎默認呂家已經完蛋的事實。
然而眼下,林江年卻從紙鳶口中突然得知……呂家還活的好好的?
呂付生竟然還活著?
這是怎麼一回事?
麵對林江年的疑問,紙鳶輕搖搖頭:“具體發生了什麼並不清楚,但呂家的確逃過一劫!”
紙鳶低眸望著桌上的書籍,薑家內也有跟臨王府如意樓相同的情報收集之所,雖比不得如意樓,但作為薑家這樣的頂級世家而言,所收集的情報也自然不差。
紙鳶雖然離開了京城,但關於京城的情報依舊並沒有斷。
而呂家的存活,的確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甚至這件事情最奇怪的點在於,此事處理的很是低調,像是刻意為之,沒有引起太多人的關注。
當日,呂家被抄家時,鬨得沸沸揚揚。
整個呂家上下被一窩端,上到呂付生,下到府上的所有的下人丫鬟,無一例外全部被抓入天牢。
原以為呂家會遭到清算,但朝廷卻像是忘記了呂家似的。
呂付生被擱置,新任的吏部尚書換上當朝天子的心腹。但對於呂付生的處置,卻遲遲沒有定論。
直到不久之前,當那位三皇子的同夥給查抄的差不多後,無數人被斬首,被滿門抄斬。而身為前吏部尚書的呂付生,卻不知為何逃過了一劫。
這件事情,很多人都覺得匪夷所思。
但官衙和密天司那邊的調查之後表示,呂付生雖與三皇子走得近,但卻並無謀反之意。
因此,呂家逃過了死罪!
“……”
“有點荒唐。”
當從紙鳶口中得知了這個結果時,林江年愈發覺得有問題。
說不過去。
“呂付生沒有謀反之意?”
林江年冷笑一聲:“他怕是就差當眾說支持三皇子了。”
呂付生之子呂軒大婚,三皇子親自捧場,這還能叫隻是走得近?
這借口,未免有些太過於蹩腳!
紙鳶默然,開口道:“此事的確說不過去,可這是京兆府與密天司查出的結果。雖堵不住悠悠眾口,但證據確鑿……”
說到這裡,紙鳶似想到什麼,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她看了林江年一眼。
“京兆府和密天司麼?”
林江年微微眯眼:“他們可沒有這麼大的權力能決定呂家的生死,真正能決定呂家生死的,隻有那位。”
說到這裡,林江年目光微凝:“可是,他為何要放過呂家?”
眾所周知,當朝天子性格軟弱,重視親情,不是一位合格的天子。
但即便如此,呂家畢竟已觸及皇家底線。即便如此,呂家還是能安然無恙。
這顯然不對勁。
他,為何會放過呂家?
林江年皺著眉,他隱約好像抓住了一根線,但卻又不確定。
一旁的紙鳶美眸同樣微凝,她盯落在眼前的書籍之上。這書籍檔案內,記錄了江南各世家之間的關係絡脈,以及背後所屬的勢力。
其中,楚江城陶家與京城陶家同出一脈,在幾代之前還隸屬於一家。其中記錄著十幾年前,京城陶家與楚江城陶家走的幾近,一直互有來往。
但在幾年前,突然斷了聯係。
準確來說,應該是在三年前。
“三年前……”
紙鳶略一思索,突然想到了什麼,她猛然抬頭,看向林江年:“三年前,正是京城陶家與呂家訂婚的時候。”
“嗯?”
林江年聽到紙鳶的話,有些疑惑。但很快在紙鳶的解釋下,明白過來。
“三年前,京城陶家與呂家定下婚約。也正是在那個時候,京城陶家與楚江城陶家不再來往……這其中,有什麼聯係麼?”
林江年思索著。
這種突然不聯係來往的家族血脈,倒是也不少見。一些龐大家族不斷開枝散葉,到了後麵親情血緣關係逐漸單薄,加上相隔甚遠,不再往來很正常。
可像陶家這樣,剛好卡在一個時間點上,的確很不尋常。
很難不讓人懷疑,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呂家和陶家的聯姻,勉強算是門當戶對。不過,這門婚事當時也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對。”
紙鳶開口道:“呂付生先前曾反對過,相比於呂家,陶家的確屬於高攀,陶家也入不得那位吏部尚書的眼,但後麵不知為何,呂付生還是答應了這門婚事。”
“京城陶家攀上了呂家這棵大樹,算是最大的受益者。至於這楚江城的陶家,則並不起眼……”
聽著紙鳶的解釋,林江年臉上的神情依舊凝重。
呂家為何能逃過一劫,又跟京城陶家之間有何秘密,他並不感興趣。林江年唯一關注的是,這次刺殺他的楚江城陶家,在這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若隻是一個尋常的小家族,林江年自然不會太當一回事。可當這個小家族,竟然能背後牽扯上京城呂家時,就不得不讓林江年重視起來。
“殿下。”
紙鳶的聲音又響起,她似看出林江年的神情嚴肅,“殿下,在想什麼?”
“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回過神來的林江年深呼吸一口氣,眸光中閃過一絲異色。
“希望,不會是我想的那樣。”
“……”
這日,風和日麗。
天氣晴朗。
薑府內,前廳中。
氣氛沉悶。
“姓薑的,你們彆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