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界輪回!
舟亞港口
冷月無垠,寒風蕭瑟,碼頭上嘈雜繁忙的聲音漸漸消失,星星點點的燭火也漸離漸遠,隻留下一座孤獨的碼頭,連條在河麵上搖曳的船都沒有。
直到宋兒離開,天鋒從破門的各個角度都無法再看到她的身影後,他才慢慢打開房門,看著門口略顯蕭條的院子,平時自己不在家,院子就被鄰居拿來晾曬鹹魚,這樣也好,能幫自己看著點門,縱使屋裡也沒什麼可讓人偷的。
靠著牆根,天鋒慢慢蹲下來看著即將落下的夕陽,連一點溫度也沒有,落日之後將是無儘的黑暗,在以往的認知中,黑暗所代表的往往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像是黑暗生物,黑暗魔法,黑暗人格之類的,但說到底它不就是一種顏色嗎?一種可以讓人感到恐懼的顏色而已。
天鋒縮了縮脖子,揣了揣胳膊,這樣冷風就不能觸及到自己的皮膚了,小的時候總是能見到和爺爺一樣年紀的老頭,就和自己現在這樣縮著脖子揣著胳膊,在有陽光的牆根下一蹲一下午,或是沉默不語,或是談論往事,自己以前很不理解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不過現在自己理解了,是他們除了這樣沒法做彆的了。
現在這副身體像是被完全掏空了一樣,沒有任何的部位可以給自己一點活力,除了感到疲憊之外還是疲憊,現在就連走路都得扶著點什麼才能保證自己不會失去重心摔倒在地,想到這兒,天鋒左右看了看,從晾曬鹹魚的台子旁挑了一根大小合適的竹竿,大了自己拿不住,小了又怕支撐不住自己啪嚓一聲斷掉。
直到這冰冷的竹竿在自己滿是皺紋的手裡捂上了一絲溫熱,天鋒才抓著它完全放鬆的蹲下來靠著牆根,自己不能再沉浸在這無法走出的痛苦中了,都已經這樣了再惋惜又有什麼用呢?從始至終自己都是一個堅強的人,隻要還沒死就沒有什麼可以打敗自己的!
隻不過自己現在這個狀態又能做些什麼呢?
天鋒用力抬起手中的竹竿,然後任由它的另一頭跌在地上,如此反複著,眼睛卻早已失了神。
自己落到現在這個境地,追根究底的原因是什麼呢?
無外乎是網影的內部出了問題,自己和宋兒隻不過是替罪羊而已,無非是知道的太多要抹除我們的存在罷了,那兔雲呢?
他的身份很不簡單,很可能連這個名字都是假的,那封令函沒有最高層的指示根本不可能發的出來,不過像這樣的人物又怎麼會來這最繁累的底層鍍金呢?
這是天鋒最想不通的一件事。
還有,他隻不過來了幾天而已,就發生了這麼多重大的事,這是本計劃好的陰謀還是純粹是被他給趕上了?
還有天執,他離開的時間和回來的時間剛剛好,說這一切不是被計劃好的自己根本就不相信!
天鋒越想越不對勁,緊皺著的眉頭都要快能夾死蒼蠅了,這一連串的事情梳理下來,好像自己和宋兒才是最無辜的那個,完完全全淪為了兔雲的陪葬品,天執本能遠離這件事,所以後來讓他做了處理這一切的清理者,說道頭他反而也是無辜的了!
而這一切的陰謀竟然是圍繞兔雲展開的!
一個未經世事的富家少爺?
天鋒甩了甩自己的腦袋,開始更為細致的分析。
首先,網影上層調開了還有利用價值的天執,隨後將兔雲秘密安排到了他們這最底層最危險的地方,畢竟這裡死幾個人又有誰會在意呢?況且又是因為安什庫拉山裡的封印,追問下來連責任都不用人擔!
其次,安什庫拉山裡的封印被破除,是不是和打傷宋兒的那個男人有關?那個男人的背後和安排兔雲來這裡的背後是否又是同一個人?假設是同一個人的話,那他的目的是為了破除封印還是除掉兔雲呢?
再者,就算封印被破除,自己淪為被清理的對象,但憑借兔雲的身份,他完全不用為此承擔任何責任,把罪名都推到自己和宋兒的身上就行了,但為什麼天執的態度卻是一個也不放過呢?是上麵下的死命令要全部清除的嗎?
這裡是最為說不通的一個點,但天鋒就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問題在哪裡。
最後,網影上層的目的是什麼呢?單純的是為了除掉兔雲?自己和宋兒死了不會有人關心,但封印被破除誰都沒有好果子吃,隻能引起無妄的殺戮,世上勢必會因此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作為代價,這未免有點太大了吧?
想到這兒,天鋒不敢再往下想了,這背後之人的身份隻會越來越高,同樣的,兔雲的身份也不會太低,甚至連普通的富家少爺都不足以來形容他了。
天鋒苦笑了幾聲,皺著的眉頭緩緩鬆開,釋然似的靠在牆上看著即將落下的太陽,自己和宋兒並沒有做錯什麼,隻不過成了為兔雲陪葬的犧牲品而已,奈何老天眷顧讓自己和宋兒活了下來,隻是不知道兔雲現在怎麼樣了,是死是活都尚未可知。
在自己看來,他隻不過是個靦腆羞澀的孩子而已,不善言談,內斂含蓄,是那種隻會讀書的呆子罷了,甚至他都還沒有成年,又是誰非要狠心的乾掉他不可呢?
竹竿落在地上再也沒有抬起,天鋒握住它在地上慢慢劃拉出自己的名字,然後蹲在那兒靜靜地看著那兩個字,嘴裡輕輕念叨著。
“天鋒,天鋒······”
能進入天字輩,是天鋒除了認識宋兒之外最高興的一件事,自己並沒有到達大魔導師境界的時候就被賜名天鋒,說明上麵對自己是比較重視的,想讓自己成為一把鋒利的劍斬斷一切阻礙,而天執更像那雙執劍的手,自己和他的配合也總是能天衣無縫。
難道上麵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被清理的也隻有自己這裡嗎?
網影,原本是隻為雷恩國王服務的信息組織,連魔法工會都無權乾涉,更不要說下達命令了,但近年來隨著雷恩國王隱居幕後,新國王的出現讓整個組織的所作所為都已經徹底偏離了一個信息組織的職責範圍了,就自己所知道的由網影引起的一些事情,便足以挑起國家級彆的戰爭,隻不過這次搞出來這麼大的動作,不會隻是為了除掉兔雲而已,很有可能是為了引起更大的風波。
又會是什麼呢?
天鋒長長歎了口氣,自己即便明白的再多又有什麼用呢?棲身的墳墓都快挖好了,自己什麼時侯躺進去並不重要,又不會有人給自己蓋土。
不過什麼都不管可不是自己的作風,自己這把生鏽的劍即便被腐蝕的快要斷掉了,那也要光明正大的死在與敵人的戰鬥中!
太陽緩緩落下海麵,隨之而來的黑暗十分的深沉,像是要把一切都包裹進去,感到一絲寒意的天鋒拄著竹竿靠著牆慢慢站起來,即便自己已經是黃土埋到了脖子,即便自己現在做什麼都是慢吞吞的,但依然還有自己能做的事,不僅僅是為了快要死了的自己,還有生死不明的兔雲,還有能好好活著的宋兒。
這或許是自己能為宋兒做的最後一件事了吧?
既然老天眷顧,能活著就好好活著吧,後顧之憂什麼的還是讓自己這個快死的老家夥解決吧,都已經照顧了你這麼久,不差這一時半會了。
心裡想著宋兒,天鋒也就不覺得疲憊了,拄著竹竿慢慢走出院子,謹慎的看了一眼已經沒什麼人的黑暗街道,自嘲似的搖了搖頭,都已經這樣了,誰還會閒的沒事來害自己呢?
不忘回頭關門的天鋒拽了拽兩扇不太一樣的破木門,無論怎麼弄都無法把它徹底關好,總是有一扇會無緣無故的敞開,在你去拽這一扇的時候,另一扇也會無緣無故的敞開,這就讓腿腳不太利索的天鋒感到十分無奈,有種想把它拆了的衝動。
正想抬腳踹幾下的時候,身後的黑暗中走出來一個婦人,隔著老遠就聽她喊道“那老頭,乾嘛的!告訴你啊,這屋子有人住,趕快滾開彆沒事找錘!”
天鋒一聽這是隔壁鄰居大媽的聲音,立馬心裡一暖,終於不用再弄這破木門了!
天鋒連忙轉身背著她,遮住臉拄著竹竿快步走開,剛走到街角就已經累的氣喘籲籲了,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罵罵咧咧的鄰居大媽,一手一扇門用力一拉,本來的破爛木門竟死死的合在一起,最後還貼心的上了把鐵鎖。
長舒了口氣的天鋒把心放進了肚子了,鄰居大媽在自己不在的時候常幫自己收拾院子,雖然沒有什麼能被偷的,但總是要有人看著點才能覺得安心,畢竟這是自己的家。
沒有了後顧之憂的天鋒走在去往墓地的路上,想著自己要用什麼身份獲取網影的情報,沒錯,網影的情報彙聚地就在各個地區的墓地,這種地方隱蔽且安全,畢竟誰沒事大半夜的會去充滿恐怖色彩的墓地轉悠呢?
以往都是天執負責虹澗鎮墓地的情報工作,也是由他來下達各種命令,誰讓宋兒膽小怕鬼呢?把她一個人留在家裡她害怕,帶她去墓地她更害怕,於是隻能天鋒陪著她解決三人的衣食住行,一直都是天執一個人待在墓地。
但這並不代表天鋒對情報工作一無所知。
來到墓地的天鋒回頭看了看,這裡已經明顯遠離城鎮了,人煙稀少的連點燈光都看不到,隻有守墓人的小屋依然璀璨通明。
天鋒一直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每個地方的墓地都離人們那麼遠,好歹這裡埋著的都是他們的親人,怎麼死了之後還會心存畏懼呢?屍體又不會跳起來吃了他們。
遠處零星飄蕩著的鬼火看起來著實恐怖,放在小時候自己可能還會害怕,但長大了的自己知道這隻不過是屍體中的磷飄在空氣中燃燒的樣子而已,很多偏僻地方的墓地經常會被野狗刨開,腐爛不堪的屍體被太陽灼曬後就會出現這種像鬼火一樣的現象。
敲了敲守墓人的房門,天鋒看著周圍的黑暗,長久以來養成的職業素養讓他不得不小心謹慎一些,他很清楚網影的規矩,既然自己已經成了被清理者,那就肯定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誰啊?這麼晚來墓地乾啥?”
小屋裡傳來的渾厚聲音讓天鋒堅信自己來對了。
“來買東西。”
天鋒用著標準的暗號回應著。
“墓地賣光了,明天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