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消失,一切回歸正常,星海的眸子逐漸變成黑色,他知道,自己的出現隻是這個奴隸的機遇,不是她注定的命運,能不能抓住這個機遇就看她自己的選擇了,自己隻能影響她,但無法改變她,或許正是因為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才無法對他人的命運做到本質上的改變。
“我並不想讓你怎麼樣,也無法改變真正的你,我所能做的隻是給你一個機會,你可以選擇相信或者不相信,這對我來說又沒有什麼損失。”
星海不緊不慢的說著,自己的耐心已經快要被她消磨光了。
“你的選擇對我來說並不重要,在我走出這裡後,你可以是在屈辱中死去,也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活在陽光下,而我又不會因為你的死活有任何情緒上的變化,你所憤怒的原因是自己的無能,而不是我把你內心的痛苦給挖了出來。”
下劈的力道緩緩消失,凱提著劍後退了幾步,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心裡的不甘讓她不知道在質疑什麼,自己的一切跟他沒有任何關係,就算是死了也不會影響到他的生活,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選擇呢?
星海打掉她手中的劍,搖了搖頭說道“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這是一場公平的戰鬥,你已經從心底裡給自己打上了奴隸的印記,頂著奴隸的心理作戰,你根本沒有機會戰勝我。”
“這場戰鬥勝利的人是我,你可以選擇跟我走,也可以選擇做一個奴隸的本分,這是你自己的權利,我不會乾涉你的選擇。”
星海轉身離去,沒有再說過多的話語。
恍惚之間,凱的本能讓她默默蹲下身子撿起了被打落在地的劍,撫摸著浸染了無數鮮血的鋒利劍刃,慢慢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終於,自己也要死在這把劍下了嗎?
死亡真的可怕嗎?隻不過是一縷疼痛後的永眠罷了,一場不會做夢,不會醒來的長眠,足以擺脫一切痛苦的長眠。
可為什麼自己握劍的手會如此顫抖呢?
是自己害怕死亡嗎?
害怕那眼前的凝固黑暗永遠無法散去嗎?
害怕那刺骨的冰冷傷到自己可憐脆弱的自尊心嗎?
不,這一切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懦弱的自己用死亡來表達對命運的屈服,用逃避來麵對這世間對自己的不公,用短暫的痛苦來忘記長久以來的心酸苦難對自己造成的折磨。
“很簡單,隻要一用力就可以擺脫這一切了。”
星海始終不忍心讓一條生命死在自己的麵前,空靈的聲音再次在凱的耳邊響起。
“早知道你會這樣殘害自己,或許當時就應該讓你死在赤虎的嘴下。”
聽著耳邊響起的聲音,凱的眼睛無端流下鬥大的淚水,任憑它劃過臉頰掉落在地上摔碎,手中的劍也跟著滑落,在地上彈跳起來後碎成了好幾塊。
對於一個奴隸來說,逃避死亡是一種恥辱,但對一個人來說,苟且的活著也比死了要強,在星海戰勝自己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經不是奴隸主的奴隸了,不管將來會不會重拾這個身份,但眼下,自己想成為一個真正的人。
跟著星海走進黑暗,脫離了他人的目光,再也忍不住的凱委屈的哭了起來,蹲在黑暗通道中抱著自己的腿,把頭埋在胳膊中毫不掩飾的哭泣,撕心裂肺的聲音讓星海不禁站住了腳步,轉身看著角落中的凱,似乎想起了當年老師收下自己時的場景。
世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即便是一起經曆了同一件事,在不同的人心中也會有不同的認知,自己眼中的救贖對他人來說可能就是毀滅,理想和現實之間的摩擦永遠都帶著火花,隨時可以點燃我們這堆乾燥的薪柴。
坐不住的瑪格麗特走出房間,身後跟隨著的宮仆手上捧著一身乾淨的衣服,悄悄握住了星海的手,看著蹲在黑暗中哭泣的凱,輕輕的歎了口氣。
“你是同情心又泛濫了?”
看著星海臉上凝重的表情,瑪格麗特不禁問道。
“不,她隻是讓我想起了當年的自己。”
“哎,現在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身後那麼多人看著呢!”
瑪格麗特捏了捏他的手,腦袋向後撇了撇。
星海回頭,維康親王依然抱著懷裡的美豔女人,眼中反射著跳動的火光。
“按照第三區域的規則,這個奴隸現在是你的了,你可以隨意決定她的生死了。”
“您無非是想說,她的這條命我有能力奪走罷了,而您的手裡,依然還握有可以隨時要她命的東西,對吧,維康王叔?”
星海淡淡的問道,濃厚的火藥味在這條黑暗的通道中彌漫開來。
“和聰明人講話就是痛快,作為你的叔叔,再談買賣的話多少沒有人情味了,而我們叔侄兩個也好久沒有切磋切磋劍術了,哈亢王子要是賞臉的話,我不介意將她的母親和弟弟一並送給你。”
看不清麵容的維康親王這時候一定在笑,星海知道他可能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份了,但自己知曉哈亢王子所有的記憶,就算是他已經忘卻的,自己依然記得十分清楚,沒有理由會被維康親王的虛張聲勢給嚇到。
“隻要您覺得劃算,本王子樂意奉陪。”
瑪格麗特不由得擔憂起來,緊緊抓著他的手不想鬆開。
“放心,他不能對我怎麼樣,隻不過你要小心他身邊的那個女人。”
星海拍了拍她的手,自己從那個美豔女人的眼中看到了一絲不懷好意的目光。
“我?”
瑪格麗特一愣,碰上了對方的目光。
星海摸了摸她的頭,故作輕鬆的笑了笑。
“你再回去休息會兒,和維康親王的戰鬥可不像剛才那樣輕鬆呢,讓她換身乾淨的衣服,一會兒我們一起回去。”
瑪格麗特點了點頭,緩緩鬆開了他的手,站在原地看著他提劍走進了光芒中。
默默歎了口氣後,瑪格麗特走到凱的身邊,這時她的哭泣聲已經小了許多,瑪格麗特摸了摸她那臟亂的頭發,露出她臟兮兮的臉龐。
“你叫什麼名字?”
凱慢慢抬起頭,看著瑪格麗特那精致的臉,強忍著哭腔不停抽泣著。
“凱。”
“凱,單字的名字也很好聽呢,你很厲害,也比我想象中的要堅強,現在戰鬥已經結束了,你先去洗一洗,換身乾淨的衣服跟我們回去好不好?”
凱看著瑪格麗特真誠的眼睛心裡百感交集,已經多久沒有人像她這樣征詢過自己的意見了?相對於那些無法拒絕的命令,一句簡單的詢問都能讓她瞬時淚崩。
鬥大的眼淚劃過她的臉頰,瑪格麗特毫不嫌棄的幫她擦去淚水,摸著她的頭發輕聲安慰著她。
“沒事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第三區域的侍者俯身示意,瑪格麗特點了點頭,回頭給捧著衣服的宮仆一個眼神,看著凱扶著牆壁站起來的樣子,瑪格麗特也是露出了久違的微笑。
回到房間,瑪格麗特看著已經坐在那兒的美豔女人心裡一沉,星海說的沒錯,這個女人果真是衝著自己來的!
不過自己壓根用不著怕她!
察覺到瑪格麗特異樣的眼神,美豔女人緩緩回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輕翹著的嘴角滿是蔑視。
“尊敬的瑪格麗特王妃,我想您應該不會介意的,對吧?”
沒有流血的戰鬥,連場地打掃起來也是十分的方便,星海看著碎裂的成幾塊的破劍,惋惜了一陣後把自己手中的劍交給侍者。
“一並送到本王子那兒去。”
隨後接住維康親王扔過來的木劍,揮舞了幾下適應了重量後跟著他走向場中央。
“您說過,喝酒會影響揮劍的力度,如果一個人連劍都掌控不了,那他就不要怪彆人奪走他的生命。”
“所以我們用木劍。”
維康親王的臉上依舊充滿了酒氣,微微搖晃的身體看起來並不適合戰鬥。
“看來今天本王子一開始就會占據上風了,您現在這個狀態不太可能會是我的對手呢!”
星海本就不著急動手,他還要留些時間給瑪格麗特。
“那可不一定···”
微醺的維康親王雖然臉上掛著酒氣,但毫不影響他說話思考。
“你剛才還經曆了高強度的戰鬥,身體不一定會比我好到哪兒去,隻不過,第三區域的規矩今天似乎受到了挑釁,連續兩場都沒有發生死亡,這對我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這場戰鬥要是再不流點血,我想今晚的觀眾也不會買賬的。”
星海環視了一圈厚厚的水晶窗子,幾乎每扇窗子背後都有一張被金錢和欲望吞噬了的臉,無奈的笑了笑後,舉起了手中的木劍。
“您作為長輩,我不應該駁了您的麵子,不過用木劍切磋,無論是誰流血都會讓對方下不來台吧?”
“你可是王子,王位的繼承人,你會一直在台上的,又怎麼會下來呢?”
維康親王的笑容漸漸消失,拎著木劍緩緩靠了過來。
同樣收起笑容的星海向他緩緩走去。
“畢竟台上就這麼大點地方,誰都有可能會把我擠下來,不是嗎?”
“那就看誰有本事待在台上了!”
兩人抬起手中的木劍互相碰了碰,各自向後退了幾步,虎視眈眈的看著對方,從這一刻開始兩人便是真正的敵人了。
維康親王算的上是哈亢王子劍術方麵的半個老師,星海覺得身上多了些無名的束縛,沒有辦法像對凱那樣利用拉長時間儘情躲避他的攻擊,否則肯定會引起他的懷疑,知己知彼的戰鬥最難掩飾了,一時間竟覺得有些進退兩難。
“怎麼不進攻了?你不是一向喜歡快速的進攻來獲取優勢嗎?”
維康親王言語間試探著他,自己握著木劍一動不動。
星海微微一笑,也是一動不動的站著。
“那是年輕時候的想法,上了年紀才知道快速的進攻隻會過早的暴露自己的破綻,不如穩定的防守摸清對方的底細,這可是您不曾教過的東西。”
“劍術的對抗中蘊含著許多做人的道理,這不是誰都能從彆人那裡學會的。”
維康親王也不再等待,一劍刺向最難防禦的右肩。
這一刺是維康親王最常用的一招,因為常人右手握劍的緣故,因此對右肩的防禦較為薄弱,同時也是破綻最多的地方。
回想著哈亢王子側身躲避的常用方法,星海知道他在沒刺中後還會再來一記橫削,於是提前握劍擋在身前,側身躲過刺擊後擋住削向自己脖子的木劍,用力蕩開後順勢刺向了沒有任何防禦的身體,被維康親王一個閃身後退躲開了。
初次交手,星海便占據了上風,壓下進攻的欲望,回想著以往哈亢王子與維康親王戰鬥,儘量不讓他有所懷疑。
“沒有我的教導,你的劍術倒是進步了不少。”
維康親王的語氣中帶著讚許,但細聽之下多少帶著些尖銳的諷刺。
“人總是要成長的,與其奢望什麼都讓彆人來教,不如自己多多鑽研一點。”
星海看了一眼瑪格麗特的方向,波瀾不驚的說道。
“那就讓我看看,你都已經鑽研出了些什麼!”
維康親王一掃臉上的疲態,頓時多了幾分認真的神情,眼神中的滿是鋒利的尖銳。
星海深知他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作為現任國王的親弟弟,也是國王位子強有力的競爭者,他身上的亮點已經將哈亢王子徹底遮掩,無論計謀還是實力,原本的哈亢王子遠遠不是他的對手。
遊刃有餘防禦著接連不斷的進攻,星海默默思考著應對之策,要是以原本哈亢王子的實力,自己完全可以把劍一丟直接認輸,但自己的好勝心不允許這種事發生,和剛才那個奴隸比起來,維康親王的進攻缺少了一絲淩厲和殺意,沒有像她那般直取自己的要害,這樣看來他還是有所顧及的。
連續的進攻讓維康親王的體力漸漸不支,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連呼吸都有些錯亂,見哈亢王子還能有條不紊的防禦,他的心中不禁充滿了疑惑,他深知哈亢王子的實力,能接自己這麼多招也是到了他的極限了,隻不過他能忍住沒有進攻倒是讓自己十分意外。
“隻防禦不進攻,這好像不是你的風格啊!”
維康親王壓製著星海,讓自己能喘口氣的同時試探他的底線,任何一個有尊嚴的人都不會一直忍受進攻而不反擊的。
“如此快速的進攻好像也不是您的風格!”
星海絲毫不慌的反嘲道。
“要不把你手中的劍換成盾牌吧,這樣也省的你防禦的如此吃力!”
“那不如找個人替您來砍我呢!”
坐在瑪格麗特身邊的美豔女人並沒有太過注意場上的局勢,不斷的看向瑪格麗特的行為已經讓她有些不悅了。
“你不覺得這樣很不禮貌嗎?”
瑪格麗特平靜的對上她的眼神,但她始終太過青澀,沒有讓對方感受到一絲的威脅。
“哦,看來是我太過無理了呢,您畢竟是尊貴的王妃,連我們這些小人物的瞻仰都會讓您覺得是無理的行為呢!”
言語間的戲謔讓周圍的氣氛瞬間冰冷無比。
瑪格麗特冷冷一笑,這種人天生讓人尊敬不起來。
“小人物?能躺在一個親王的懷裡,會是小人物嗎?”
“我和你不一樣···”
美豔女人不懷好意的靠近瑪格麗特,柔媚的眼神似乎要流出水一樣。
“對我們這些隻能靠出賣肉體換取生存的人來說,顧不上所謂的禮貌和臉麵。”
沒聽出她言外之意的瑪格麗特將目光放回場上,隻要自己不接她的話,就算她想搞什麼幺蛾子也是沒有機會的。
得寸進尺的美豔女人拖著身體靠了過來,極其曖昧的樣子讓瑪格麗特不禁往後縮了縮。
“隻不過您這位高貴的公主,現在所做的事情和我又有什麼區彆嗎?”
聽出她話中所指的瑪格麗特頓時火冒三丈,緊握著拳頭沒有發作,冷哼了一聲後將她推開。
“彆把我和你這種不知廉恥的女人混為一談,你這樣隻會讓我覺得更加肮臟惡心而已!”
“好嘛,我們尊貴的王妃覺得自己和我們不一樣,那我倒想問問,同樣是用身體換取生存,為什麼你就可以尊貴無比,而我就肮臟惡心了呢?”
“還是說,因為你原本高貴的公主身份,讓你覺得這一切能得到更好的掩飾?”
重新靠過來的女人伸出手指挑起瑪格麗特的下巴,挑釁的表情似乎想要故意激怒她。
忍無可忍的瑪格麗特扭頭撇掉她的手指,站起身對著她的臉就是一巴掌,整個過程乾脆利落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將憋著的怒火一股腦的發泄了出來。
清脆的巴掌聲讓她頓時愣住了,她沒想到這樣一個看起來十分柔弱的女孩,竟會因為幾句挑釁的話對自己動手,不過這也正合了她的意願,處於憤怒情緒中的人往往更容易被控製。
撫摸著自己紅潤的臉頰,美豔女人並沒有生氣,隻是看著她冷冷的笑了起來。
“說錯話就要挨巴掌,這很公平,不過我還是很想知道我們尊貴的王妃內心裡的真正想法。”
咬牙凝視著她的瑪格麗特頓時覺得周圍的空間有些恍惚,兩隻白皙纖細的手放到她的耳邊輕輕扭動,而她那楚楚可憐妖異無比的眼睛,棕色的瞳孔驟然縮小,嘴巴一張一合的不停念動咒語,瑪格麗特頓時覺得自己的意識脫離了的身體,身邊的一切也跟著虛化了起來。
輕輕一推,瑪格麗特的身體頓時坐倒在了椅子上,美豔女人伸出手指劃過她的臉頰,讚歎著她的盛世容顏,挑起她的下巴,兩隻鮮紅的眼睛在這幽暗的房間裡顯得格外違和,十分得意的翹起傲慢的嘴角。
“拋去那無用的身份,對我來說,你畢竟也隻是個孩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