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霄萬裡!
卯時三刻,宮門開。
謝朝淵的車一進去,就碰上乾明帝那頭派來傳話的內侍,被叫去了皇帝處。
謝朝澮也在,乾明帝麵色難看,直接讓他二人交代,說清楚昨夜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朝淵陰著臉一聲不吭,謝朝澮低聲解釋“兒臣與六弟之間因昨日陵殿起火之事鬨了些誤會,六弟性子衝,兒臣也有不對的地方,現在誤會已經解除,還請父皇勿怪。”
乾明帝沒放過他們,昨日他帝陵陵殿起火之事本就夠晦氣的,還燒死了人,他想起來這事就有氣“誤會?大半夜的在府門口拔劍相向叫全京城的人看笑話,這是誤會?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給朕將事情說清楚!”
不待謝朝澮再說,不經通傳一大早火急火燎趕進宮來的謝朝溶人未至聲先到“我知道,我知道幸王和恪王因何而起爭執!”
謝朝溶進門,洋洋得意、趾高氣揚地看那倆一樣,先與乾明帝請安。
乾明帝眼風一掃“你知道什麼?說!”
謝朝溶起身,惡狠狠道“因為昨日那在火場中燒死的人,是太子!恪王當日在東山圍場將人劫持,一直囚禁在身邊,事情被幸王知曉,昨日特地在陵殿祭祀皇後時放了把火,燒死了太子,恪王怒急攻心,聽說還嘔血暈倒了,後頭便趕回京去了幸王府上找幸王算賬!”
乾明帝一臉看瘋子的表情看謝朝溶,昨夜謝朝泠回來之事尚未傳出去,所以這蠢貨並不知道謝朝泠非但沒死,還回了宮,他說的話可想而知聽在乾明帝耳朵裡有多荒謬。
乾明帝心思一轉,沒有當下說出謝朝泠就在宮裡,而是問他“你說恪王劫持了太子?”
“是!”謝朝溶得意道,“這事兒臣還有人證!”
謝朝溶將他帶來的人證拎上來,竟是從前幫謝朝泠往外傳過消息的、恪王府廚房上的送菜夥計,這人分明先前已經出了京,不知為何會被謝朝溶找到。
來人跪在地上戰戰兢兢說曾替被謝朝淵關起的人往外遞過消息,謝朝淵冷道“那人不過是本王身邊一個侍衛,與東宮太子有何乾係?你本是本王府上人,莫名其妙偷跑了,如今還投了恂王來誣陷本王,你是何居心?”
謝朝溶咬牙辯道“太子不離身的那枚玉佩,就在昨日火場中被燒死的那人身上,這事昨日已有在場之人親眼看到!”
他說的“在場之人”便是他放在謝朝澮那裡的眼線,也被傳進來問話,那人一口咬定是謝朝澮知道了太子在恪王府,料定太子會跟著恪王一起去拜祭皇後,於是設計了在陵殿中放火將人燒死。
“奴婢所言句句屬實,決計不敢欺瞞陛下。”跪在地上的人汗如雨下。
謝朝淵的回答是一聲冷笑。
謝朝澮沒吭聲,乾明帝深蹙起眉,先前他是覺著謝朝溶約莫是瘋了,如今聽到這些,再看謝朝澮與謝朝淵神情,竟生出了疑慮來。
直到外頭人進來稟報,說太子殿下來請安。
謝朝溶正攛掇皇帝將謝朝澮與謝朝淵問罪,聽到這句,叫囂聲戛然而止,猛地轉頭望向進門方向。謝朝澮神色如常,而謝朝淵,原本微斂的黑眸抬起,撞進謝朝泠正走進來的身影。
那人一身正紅繡金龍紋的皇太子常服,發髻束起彆以玉簪,鬢邊無一絲亂發,這才是他本該有的模樣。
四目對上,謝朝泠的目光隻停留一瞬,很快滑開,上前與乾明帝問安。
謝朝淵垂眸,遮去眼中晦暗,欠身與謝朝澮一起向謝朝泠見禮。
謝朝泠笑意溫和“三哥、六弟不必多禮,這裡沒有外人。”
唯獨謝朝溶一個,牙齒咬得咯咯響,滿目不可置信,脫口而出“你怎麼在這裡?!你沒死!”
乾明帝額頭青筋狠狠一跳,謝朝泠似笑非笑望過去“二哥此言何意?怎的二哥很盼望孤死了嗎?”
謝朝溶自知說錯話,當下衝乾明帝道“父皇,兒臣沒有說謊!太子之前確實在恪王府上,昨日幸王放了那把火之後他才回了宮!他那枚玉佩確確實實掉在了火場裡!”
“火場?”謝朝泠目露驚疑,“二哥如何知道孤是從火場死裡逃生回來的,孤的玉佩還確實是那會兒掉了。”
不等謝朝溶再說,謝朝泠又當眾說了一遍他瞎編出來的落崖之後的去處“孤自己怎不知道孤這些日子在恪王府?不過孤確實不在東宮裡,昨日才僥幸逃回宮,既然事情鬨開了也便沒什麼好隱瞞的,所以還請二哥說個明白,先前那到處追殺孤的那些王府侍衛,可是恂王府中人?”
謝朝溶終於回過味,謝朝泠這是要將事情往他身上推,當下瞠目欲裂“你、你們,你們幾個是一夥的,你們合起夥來坑本王!”
“夠了!”
乾明帝忍無可忍,大聲嗬斷他“恂王!你給朕交代清楚,事情是不是你做的?!你派人到處搜找太子,發現他的蹤跡後非但不告訴朕,還放火燒了他藏身的廟宇?昨日陵殿起火,你今日一大早跑來跟朕說是幸王想要燒死太子,是不是你以為太子已經死了,故意在陵殿放火再留下太子的玉佩,想將這罪名胡亂嫁禍給幸王,還要拉恪王下水?!”
“不是!真的不是兒臣!兒臣沒做過!”被乾明帝一頓質問,謝朝溶慌了神,跪地大聲喊冤。
乾明帝其實沒說錯,謝朝溶確實以為昨日那場大火中被燒死的人是太子,所以今日一早迫不及待跑來宮裡將事情告訴皇帝,想要讓謝朝澮和謝朝淵死無葬生之地。但他沒想到謝朝泠還活著,且還活得好好的回了宮,如今又反咬他一口,編造了這麼個荒謬至極的故事,要反過來構陷他。
而且看他們父皇這表情,明顯是信了謝朝泠。
謝朝溶一急,就開始口不擇言“父皇您彆被他們騙了!太子這段時日確確實實一直在恪王府上,除夕那日恪王還帶他進宮參加了宮宴,當時太子易了容跟在他身邊,七弟也看見了!兒臣絕對沒有說謊!太子和恪王他倆之間存了那些不倫的荒唐關係,太子舍不得供出恪王,幸王和他們也是一夥的!他們合起夥來誣陷兒臣!父皇您不信可以叫七弟來問!”
“二哥莫不是得了癔症,”謝朝泠皺眉道,“孤與六弟清清白白,你說這樣的話,未免過於誅心,還望父皇還兒臣和六弟一個公道。”
乾明帝怒得一拍禦案,厲聲嗬斥謝朝溶“你給朕閉嘴!休得在此滿嘴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