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朝泠聞言略微詫異“你將西戎王殺了?”
“嗯,他日日都要嗑藥,體虛得很,弄死他輕而易舉。”特布木平靜解釋。
西戎王這個時候死了,於大梁而言無異是件大好事,謝朝泠卻第一時間生出擔憂來,猶豫之後他問“今日小舅借口他窩藏殺害佛子的凶手上門來搜查,雖然最後沒搜到人,但明日消息傳出去,肯定會有人借機質疑他,加上西戎王又在這個節骨眼上死了,他剛一回來,西戎就接二連三的出現這樣的事情,他會不會被人推出來當替死鬼?”
這個他指的是誰不用明說,特布木低下聲音“殿下不必擔心這個,那位野心勃勃的坤西王一直覬覦西戎王位,之前迫於出身隻能退而求其次扶持西戎王上位,如今西戎王死了,他大可能趁勢取而代之,但西戎王的其他那些兒子和他們背後勢力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坤西王把持王位,西戎王和佛子之死是他們互相攻訐的由頭,栽給小王子這個毫無根基的外來之人沒有任何好處。小王子若是個聰明人,在這個時候選擇避其風頭低調做人,自然可以平安無事,他既已與那活佛有了交情,日後若是能得活佛相助逐漸樹立威名,未必不能圖將來。”
“那活佛果真會幫他?”
特布木道“聽聞小王子在大梁時行事便偏激乖張,沒有他不敢做的事情,隻要他能幫那活佛做事,一切都好說,而且,他有一個最大的優勢。”
特布木抬眼望向麵前謝朝泠,說得篤定“那便是殿下,與大梁儲君的交情,是他穩住西戎活佛最大的籌碼。”
謝朝泠沒否認,他先前確實已經和謝朝淵說了,隻要不是有損大梁利益之事,謝朝淵有任何難處,他能幫一定會幫,哪怕謝朝淵借他的名頭在西戎坑蒙拐騙,他也會睜隻眼閉隻眼。
特布木說的這些,他自己其實也想得到,隻是眼下就要與謝朝淵分彆了,心裡不好受,思慮得太多所以關心則亂罷了。
謝朝淵去與王進叮囑了幾句話,拿了熱水回來,重新上車。特布木退下去,走之前提醒謝朝泠多少睡一會兒,天亮之後還要再趕路。
謝朝淵坐回車中,喂謝朝泠喝了半杯水,再幫他擦了把臉,將人攬入懷。
“睡吧。”他道。
謝朝泠抬眼看他,黑暗中謝朝淵臉上神情辨不分明“你幾時回去?”
“天亮送走哥哥就回去。”謝朝淵淡道。
謝朝泠看著他,想說的話到嘴邊,猶豫再三始終沒有說出口。
之後謝朝泠在他懷中難得安穩睡了兩個時辰,謝朝淵一夜未合眼,幾次用手指試他鼻息,感受著那裡些微的熱度,再低頭慢慢親吻他。
天快亮時,謝朝淵小心翼翼將懷中人放下,下車去。
特布木睡過一覺已經起了,正在命人收拾準備啟行。
謝朝淵叫住他“能說兩句嗎?”
他們走去了不遠處溪水邊,謝朝淵開門見山問“你是何人?”
特布木道“小王子問這個是何意?”
“我總得知道你到底是誰,才好放心讓你將太子帶走。”謝朝淵強硬道。
特布木搖頭“殿下是必要回去大梁的,小王子以為到了現在還攔得住嗎?”
“若是以死相拚,未必沒機會,他總是會縱容我的,單看我想不想而已。”
謝朝淵這話委實不客氣,臉上掛的笑更刺人眼,特布木神色略冷,但被謝朝淵這麼盯著,僵持片刻,到底說了實話“我本名李叢煜。”
謝朝淵了然“原來是李小將軍,那就難怪他這般信任你了。”
“日後殿下與你再無瓜葛,殿下既不追究你所作所為,還望你好自為之,不要再讓殿下為難。”對方冷聲提醒他。
謝朝淵無所謂地笑了笑“這話得他親自與我說才行。”
謝朝泠沒多久便醒了,正發呆時,車門從外頭被拉開,謝朝淵就站在車下衝他笑“哥哥醒了,睡得好嗎?”
外頭已能瞧見熹微日光,謝朝泠徹底醒了神,接過他遞來的水。
簡單洗漱過後又吃了些東西,謝朝淵一直在旁陪著,直到特布木過來提醒該上路時。
謝朝泠送謝朝淵下車,親手幫他拉來馬,陪著他往回走了幾步,快到山林邊上才停下腳步“……就到這吧。”
謝朝淵看著他沒動,謝朝泠道“你回去吧,多保重。”
謝朝淵抬了手,拂開他被風吹亂的鬢邊發絲“昨夜我們拜過天地了,哥哥要記得。”
謝朝泠艱難點頭“好。”
謝朝淵低聲笑“記得便好,你若是還敢娶彆人,到時我再殺人那便不是濫殺無辜了,哥哥也不能再怪我。”
“……好。”
謝朝泠忽然又拉住他,將想了一晚上的話脫口而出“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大梁吧。”
謝朝淵問“我能以什麼身份回去?”
他嘴角的笑淡去“恪王已經沒了,我現在回去也不過是給哥哥徒添麻煩。”
不等謝朝泠再說,謝朝淵擁他入懷,在他耳邊輕聲道“你既答應了我,那便等著吧,總有一日我會去找你。”
晨光暈染整片山林時,謝朝淵翻身上馬,回頭望向還怔怔站在原地的謝朝泠。
謝朝泠勉強提起精神,上前一步,蒼白的臉上露出絲笑,提醒馬上人“你彆讓我等太久。”
謝朝淵點頭,深深看他。
沉默對視片刻,謝朝淵回身一揮馬鞭,縱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