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民意?”薑舒看著儒生,有些懂了:“你是說,順著陸玄定下的分田計劃?”
“不錯,如今大人之所以舉步維艱,隻因這上陽郡民意在陸玄那裡,但大乾統禦九州八百年,就算如今百姓心中不滿,但大乾還是正朔,我想大人今日遊走各家,雖未能得人相助,但這耕田之事,想必各家都不好再強迫了。”儒生微笑道。
薑舒點點頭,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既然如此,大人便認了此事。”
“人家是暫時不要,又不是說一直不要,我若將此事做成定局,他們如何肯讓?”薑舒皺眉道。
暫時不要,是因為顧忌陸玄,但如果他把這事兒徹底坐實,那就等於是朝廷認了這件事,對百姓來說,既然朝廷都認了,自然沒必要再去依附歸一教了。
大乾才是正統,隻要大乾還在,這就是深入人心的東西,哪怕歸一教許下的諾言再好,但對百姓來說,同樣的條件,是願意跟歸一教還是願意跟朝廷?
這東西都不用去問。
好處是可以凝聚護城青氣,他帶來的這些儒生再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至少城池可以保住,其他人可以出城去做事了。
但壞處卻是等於把人家暫借你的地都給送出去了,去問問這些家族會是什麼想法?
他們的錢可是要上交的,人家背後的大家族會願意?
為了解決燃眉之急,把未來搭上,薑舒還沒這麼蠢。
“我們也沒說要給啊。”儒生笑道:“大人隻需下發榜文,便說以如今屬於誰的耕地,自今日起,便歸誰,並讓人傳往各縣,就說今年免稅,我想便足夠了。”
薑舒雖然是初入官場,但從小耳濡目染,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屬於誰的耕地便歸誰,這是一句廢話,乍聽之下,似乎沒毛病,你可以理解為現在你手裡的地我們不收回了,以後就是你的了。
但同樣可以理解為這地屬於誰就是誰的。
至於屬於誰……當然是看地契了,以後追究下來的時候,你總不能拿歸一教的憑證來拿朝廷的地吧?
其實仔細琢磨一下,都能明白這話裡麵模棱兩可的意思,但尋常百姓有幾個識字的?更彆說琢磨出其中真正的含義了。
“派人去張榜吧!”明白儒士的真正意思之後,薑舒點點頭。
儒生默然不動。
“還有何事?”薑舒見狀皺眉問道。
“還請大人將麾下衛隊借我一用,這縣衙裡……不好招人!”儒生歎息一聲道。
各地縣衙的衙役之前在去民間的路上被鄉民打死了不少,後來陸玄出手,可不是隻有上陽縣一處,陸羽帶出去的討賊郡兵,各縣的縣兵,死了大半,剩下的也都不乾了。
畢竟當縣衛、衙役隻是混口飯吃,最多欺負欺負普通老百姓,要他們把命都賠上,誰願意去啊?
現在上陽郡各縣死亡率最高的行業隻有兩個,一是豪紳,第二就是各縣衙役衛兵了。
各縣縣令也就是跟著薑舒過來的這些儒生們,基本都是光杆司令,各縣管理體係基本處於癱瘓狀態,政令連縣衙都出不去,更彆說張榜全郡了。
現在想要辦事,隻能動用薑舒帶來的私兵了,另外最好能從青禹郡再調派一批人手進來,總不能所有的事兒都讓薑舒的私兵去做吧。
薑舒感覺胸口有些發堵,堂堂薑家嫡孫,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
從身上摸出一塊兒玉牌道:“六品不能動,其他的你來安排,另外這人手可有辦法解決?”
“可尋些遊手好閒之徒入衙署,一來這些人其實更知道如何治人,二來以後出問題也可以將這些人拿出來泄民憤。”儒生建議道。
遊手好閒是好聽的,其實就是那些聚在一起不乾正事整天欺負人的無賴二混子,但這種人雖然混,但真遇到事情,他們處理起來反而更有效。
“就依你之意,快去辦。”薑舒點點頭。
“是!”
儒生告辭離去,府上的侍衛頓時少了大半。
看著空蕩蕩的衙門,薑舒狠狠地吐了口氣。
陸玄,你真是該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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