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麼,”王乾轉過笑臉,僵住了,眼神紮進水裡,沿著深淵越飄越遠,“骨灰那麼重,他們墊著呢,當然穩。”
元昱咽了口唾沫。他打起精神笑了笑:“老王,我今天帶太太來了。”
王乾像個受了刺激的水母,注意力一下子收縮,炯炯看向葉昔,生命能量聚在眼裡。
元昱自豪介紹:“我太太漂亮吧?”
“漂亮,是安吉莉卡大副?”
安吉莉卡大副是電影裡的女海盜,是傑克船長敵友難辨的對手和老相好。
王乾已經完全沉浸在幻想的世界裡了。
從王乾的房間裡出來,元昱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好。
“回去?”他低聲道。
反而是葉昔有些猶豫:“任一個病人住在水底不好吧?那屋子太陰暗了,給人巨大的心理壓力,不利於康複。”
元昱似有掙紮,半天才道:“但對王乾來說,若不是這屋子壓著他,他可能早就飛走了。”
葉昔很久以後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此時她無心於此,被更重要的事情吸引了關注。
她說:“那王乾總剛才說的話,都是胡話嗎?”
元昱領著葉昔向前走,長長的走廊上放著高雅的音樂,將他們低聲的對話掩蓋得很好:“你可以當他說胡話。”
兩人臨走前,王乾有一瞬間的清醒。
“元昱總。”他輕聲呼喚。
“王乾總。”元昱也隨他改了稱呼。
“謝謝你上次給我留的那一幅字。可惜僅是‘自作多情’四個文字,我到現在還沒臨摹好。”
“沒關係,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元昱對自己的藝術造詣很有信心,“如果王乾總還想寫點彆的,我也可以寫好了送來。”
王乾卻知自己:“怕是時間不夠了,先寫好這一個吧。”
清醒狀態下的王乾,元昱沒有勸。
沉默了一會,王乾又道:“我想自作多情地跟元昱總說一句話。”
不等元昱答應,王乾開口開得突然,“你姐姐,吃過很多苦。她不像你,生來就含著金鑰匙。她的金鑰匙,是她自己爭取回來的,為了獲得這個機會,她付出了常人不可承受的代價。”
提到元昐,元昱難得地繼續聽著,沒有不耐煩,沒有發火。
“你彆以為我要勸你讓給她。”王乾的聲音越來越低,低到比海底更低的海溝中去,“我想說的是,她什麼都見過,她的底線跟你能想象的不一樣。你要是把她惹急了,她可以像一條狗,親口來咬你。”
葉昔站在元昱身後,聽得汗毛豎起。
“知道了。”元昱答得很穩,“謝謝王乾總的忠告。”
“謝我無用。”王乾的聲音更低,像是生命能量一點點散儘,“我一個埋在海底的人,早就無用了。但你是一頭鯨,彆想著可憐我,該怎麼辦,你知道。”
元昱握緊了葉昔的手。
走廊上,他依然沒有放開。
他刻意再次減小了音量:“從我母親和元昐開始鬥那一刻起,二十多年,好幾次天翻地覆,王乾都不曾站隊。我和他的交情也不算深,他突然默許我動他的地盤,我倒不知所錯了。”
“你是擔心他放煙霧彈?”
“不排除這個可能,”元昱低低地笑,“要說他因為那點兒字畫上的交情就把我當朋友,我是不相信的。況且就算是朋友,這麼大一塊肉,他舍得放手?他舍得,他底下那些高管舍得?到他這個位置,人都是被架著走的,由不得他。”
葉昔低下了頭。
這話何嘗不是在說元昱自己。
爭奪之下,他就像一麵旗幟,就算倒了、破了、撕碎了,也會有人前仆後繼地將他扶起來。
不僅是他要爭,他們都要爭。
因此,雖然王乾現在看起來病重,但現在醫療手段強悍,有錢更是能買到匪夷所思的續命方式。真想要拿下王乾的地盤,可不是王乾本人一句話托孤就行。
“回去再說。”元昱牽著她走進電梯,“元承和讓我們今晚務必趕回元家彆墅吃宵夜,還特意提醒我,元昐已經到了。”
葉昔這才想起來,見到李淑怡的事情還沒來得及跟元昱說。
但,這也太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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