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幾天到海市看病的時候,還說在醫院見過你。隻是沒來得及打招呼,你已經衝進電梯。他在心裡惦掛著你,說當時對你說的話太狠了,後悔不已。”瓊姨心情沉重地開始回憶,邊說邊哭,聲音也哭得沙啞。
我擦乾眼角的淚水,隨口問道“他的身體不舒服嗎?為什麼要到海市看病?”
瓊姨搖搖頭,解釋說“他有哮喘病,一直無法根治,我猜你是知道的。前些日子他聽說海市的醫院有專科醫生前來坐診,對治療哮喘特彆有效,所以打算過去看看……想不到病沒看好,人就沒了……你說隻剩下我和小健,以後該怎麼呀?”
“彆太傷心,注意保重身體……”我輕輕握住瓊姨的手,輕拍以示安慰。“小健現在很需要你,他還小,如果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告訴我。”
“謝謝你……”瓊姨掏出手帕擦眼淚,臉上按捺不住傷悲。“我是從清寧市遠嫁過來的,在這邊沒有什麼親人,我什麼都不懂,唯一想到的人就是你。小夢,謝謝你能過來……”
我能體會瓊姨此刻的心情,丈夫走得突然,所有的重擔壓在身上,兒子的年紀還小……我知道在這個時候,陪伴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這晚,我陪在瓊姨身邊為爸爸守夜。她對我說了很多這些年以來,爸爸創業的艱辛。我一直以為他現在變得風光,卻不曾想到這種風光背後,隱藏著不為人知的艱辛和汗水。
瓊姨傷心過度,身體也不好。所以爸爸的喪禮,是我和徐成亮一手操辦的。
看著至親的遺體被推進火化爐的時候,我的眼淚就像缺堤了一般。事實變幻無常,浮浮沉沉的這幾年我早已看透了殘酷和現實,卻想不到仍然無法看透生死。
好好的一個人,說沒了就沒了。天災、生老病死,雖然是最平常的事,可是我卻無法釋懷。
有人說得沒錯,這個世界上除了生死,其它都是閒事。沒有什麼比活著更美好,也沒有任何事比好好珍惜眼前人來得可貴。
我在永久墓園幫爸爸挑選了一塊墓地,背山麵海,風景優美。這麼多年過去了,也許直到他離開的那一刻還記恨著媽媽,可是我知道,他們曾經深愛過,已經足夠。
年輕的愛情總是充滿欺瞞和傷害,隻有死亡,才能讓所有的哀傷淡化。
傍晚時分,徐成亮安頓好瓊姨和小健以後,才帶著我離開增城。
車子飛馳在高速公路上,我一句話也沒有說,思緒也不知飄到了什麼地方。徐成亮很擔心我,一直努力尋找話題開解,可我卻一句也聽不進去。
因為塞車的緣故,下高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半。
車子還沒駛進市區,手機開始不停歇地震動。我心情煩躁地掛掉,詹佑成又繼續打;我繼續掐掉,他仍然鍥而不舍地重撥。
我的情緒本來就很低落,忍不住按下接聽鍵,脫口罵道“你到底煩不煩,我都掛了你好幾次電話,為什麼還要打過來?”
“跟誰在一起?”詹佑成低沉的聲音傳過來,聽得出來心情並不太好。
我怒了,脫口罵道“我跟誰在一起,與你有關係嗎?你這個時候不是留在醫院安撫你的媽媽、貼身照顧程思雅嗎?為什麼還要找我?”
“我問你現在跟誰在一起?”詹佑成的壞脾氣終於爆發了,大聲吼了出來,隔著屏幕我都能感受到他的怒意。8☆8☆$
大概徐成亮也聽到了,無奈地做了一個手勢,示意自己不會說話。
可是,我與誰在一起,與詹佑成有半毛錢的關係嗎?如果他珍惜我心疼我,昨天中午在我離開病房以後,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打電話安撫我?在我最傷心難過的時候,為什麼陪在我身邊的不是他?
“林夕夢,你能不能冷靜點再說話?”詹佑成幾乎是吼出來的,隔著電話我也能聽到汽車刹車的聲音。“我到酒店找你,為何前台說你退房了?這麼晚你到底在哪裡?跟誰在一起?”
我也有脾氣,果斷掐掉電話,然後關機。
“你沒事吧?”徐成亮關切地問道。
我搖了搖頭,想要擠出一絲笑容,卻發現自己虛脫得就連最後一絲力氣都被抽掉了。
“如果是你,會選擇相信我嗎?”我不自然地笑了起來,內心卻充滿了傷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