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以看看那份筆記嗎”看著家的手記,風露麵露期待之色。
婉龍卻有些為難“事出緊急,我記錄的時候用了許多速記符號,現在直接給你的話,應該很難看懂吧。而且,是否公開這事也要征詢一下阿戴克先生和挑戰者的意見。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對戰記錄遭到公開的。”
風露垂頭喪氣起來“唉,那還真是可惜,真想親眼看看那一場冠軍之戰啊。明明我當時就在天堂之塔附近來著。”
“其實也沒什麼好遺憾的。”
一旁,越橘忽然低聲說道。
“把各個地區聯盟都算上的話,冠軍的輪換大約兩三年就會發生一次,並不是什麼特彆少見之事。依我之見,和接下來這裡將要發生的事比起來,王者稱號的更替,簡直不值一提。”
事實證明,賭徒的直覺總是在牌桌之外格外敏銳。
幾乎是在越橘剛剛落下話音的同時,眾人的視野頓時被一片耀眼的白光籠罩。
而那光芒的源頭,正是在阿戴克身邊並肩而立的火神蛾。
它正在像太陽一樣,從體內泄露出無窮無儘的光芒。
在這一刻,名揚合眾的家天王,沒能像往常一樣條件反射般取出紙筆。隻是呆呆地,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樣,觀望著這件無法挽回之事緩慢發生。
她在這時,才真正明白了越橘此前的話語。
對阿戴克先生而言,和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相比,上午與四位合眾天王的車輪戰,與等離子團賢者的傳說之戰,乃至於深夜中那場萬眾矚目、驚心動魄、異彩紛呈的冠軍之戰,說不定,真的就像是打發等待時間的無聊消遣一般。
“這一天,終於還是到來了麼”
婉龍喃喃自語。
。
沒有人回應家天王的那聲感慨。天空和大地在這一瞬間變得寧靜無比。
澄黃的光芒越來越明亮,卻意外地並不酷熱。
它隻像是烤火的圍爐一般,傳遞出讓人渾身倦懶得支撐不住、莫名其妙會感動到流淚的那種滲透肌膚的溫和。
不知為何,在這金色光輝的籠罩中,不管是火神蛾的蟲翅,還是阿戴克張揚的火紅頭發,都在強光之下透出了幾分蒼白之色。
那是數十年歲月悄然留下的風霜。
這歲月的痕跡不止駐留在發絲和臉頰上,也同樣銘刻在了這對冠軍搭檔的心境之間。
或許,就是因為這份蒼老,才使得自己在對戰中輸給那個年輕人吧。但那也無所謂了,阿戴克心想。
對戰到了那樣的地步,不管是他還是火神蛾,都不會為此事介懷。他們反而會因為看到了有趣的年輕人而覺得高興。
就像在精疲力竭的漫長旅途走到儘頭後,忽然在路邊看到了少見的異色精靈一般,就算再也沒有餘力去捕捉收服,也隻會讓人會心一笑,覺得很幸運。
阿戴克麾下,十一隻寶可夢各自肅穆地站立。
除了剛剛參加過戰鬥的五隻手持精靈之外,還有爆爆頭水牛、勇士雄鷹、人造細胞卵、流氓鱷、水晶燈火靈,以及另一隻更加年輕些的火神蛾。
它們注視著曾經朝夕相處的同伴,有的沉默地一聲不吭,有的已經眼角噙淚,有的正輕輕地顫抖著,拚命壓抑心中的情感。
明明所有人都早就接受這個無法回避的現實了;明明早在醫院裡那時,就用無數種方式做過無數次溫馨的告彆了;明明任誰都能明白,火神蛾的此生已經沒有留下任何遺憾了
但此時此刻,名為悲傷的沉默依舊緩緩流動。
火神蛾即將踏足那個無人回返的未知世界,而這次冒險,將不再有訓練師與它同行。
朝陽緩緩升起,屬於火神蛾的生命光輝卻即將落幕。
和病榻上的衰亡相比,這種意識清醒、麵朝朝陽的死法,到底是更加仁慈,還是更加殘酷呢
沒有人知道答案。
像是為了打破這份過於乏味的死寂一般,眾人目光彙聚之處的火神蛾,忽然輕輕扇動起蟲翅,吟唱起了悠揚的蟲鳴之聲。
火神蛾沒有多少音樂天賦,在這並非招式的蟲鳴裡,自然也沒什麼能感染人心的特殊魔力。但它還是振動著腹腔,就像百無聊賴的流浪漢哼唱著不成曲調的歌曲。
這是在對抗麵臨死亡的恐懼,還是在試圖安慰在場的搭檔和好友們呢
大概是後者吧。不過,真正的答案就連火神蛾自己也說不清楚。
“唉”
千言萬語,化作一聲悠長的歎息,阿戴克將手掌最後一次放在火神蛾發著光的翅膀之上。
在火神蛾臥病的這些年裡,阿戴克早就把自己的一切和火神蛾說乾到儘了。如今的他們,隻要對上雙眼,幾乎就能立刻明白對方的所思所想。
正因如此,言語才在此時此刻變得格外蒼白。
死亡是一堵誰都無法逾越的牆壁,就算是可以無視常識的蟲之奧義,都無法在其之上蛀穿出針眼大小的空洞。
有這堵牆阻擋在前,就算是任性的話語也無法說出口了。
光芒越來越濃烈,火神蛾的火焰仿佛和陽光融為一體一般,逐漸把世界渲染成一整片純白的色塊。
鐺鐺鐺
明明沒有任何生物有所動作,也沒有任何輕風,塔頂中心的天堂之鐘卻忽然自行搖晃起來。
風露自小生活在吹寄市的晴空之下,還從未聽過如此澄澈悠揚的塔鐘之聲。
“老搭檔,再見了。一路走好。”
在所有人被鐘聲吸引之時,火神蛾就這樣悄然不見了蹤影。
這隻誕生於火中的太陽之蟲,合眾地區乃至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火神蛾,在生命的最後,卻並沒有爆發出什麼驚天動地的烈焰,就這樣隱沒在了無儘的光芒之中。
告彆了戰鬥和日常,告彆了牽掛和榮耀,告彆了病榻和舊傷,就這樣邁向名為死亡的永恒荒漠。
就連灰燼都不剩地燃燒殆儘。
隻是留下了不成曲調的悠揚蟲鳴。
“散了吧。”
阿戴克轉過身,麵色平靜地向大家說道。
他現在很想回到算木鎮的牧場,在那片和燃燒蟲相遇的森林最深處大哭一場。
隻是不知道這份行將就木的淚水,在到家之前是否也會乾涸。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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