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想問我……咳咳咳……前銀河團乾部冥王……他誘使洋館發生爆炸的目的和原因嗎?”
雨果偵探靠臥在吹寄醫院潔白的病床上,強打精神地總結著委托人麵臨的困惑。
這位偵探此時一副昏昏沉沉的樣子,兩對眼皮艱難地維持著張開狀態,口中吐出的話語也不像平時那樣滔滔不絕,給人以極度虛弱的印象。
“唉……”
看著雨果的這副模樣,被他豎直擺在床頭櫃上的智能手機中,傳來一聲悠長的歎息。
正在和他視頻通話的人,正是神奧聯盟的情報員君莎小姐。
這位和竹蘭一起經曆了森之洋館事件的精英調查員,在事件結束後的第二天深夜——也就是合眾的下午兩點,朝著合眾聯盟的新任冠軍投出充滿同情的目光。
“雖然我也很想再過幾天,等到你狀態恢複了,再來向你谘詢這件事。但那些銀河團獄中殘黨們的意圖實在是詭異莫測,我擔心遲則生變,隻好在這種時候來打擾你了。”
身穿白領套裝、很斯文地戴著眼鏡的君莎小姐,端莊地坐在手機畫麵之中,向偵探愁眉苦臉地揚起手中的審訊報告——
“再加上之前機關已經對他們進行很多輪審訊了。這導致現在,那些人基本上完全摸透了我們的刑訊策略,常規的審問手段已經沒辦法再從冥王他們身上套出更多信息了。就算想要進行其他情報工作,也完全找不到頭緒。”
能難倒在神奧地區凶名赫赫的情報機關,看來那些罪犯還挺有本事的嘛。隔著厚厚的牢房牆壁,在千裡之外的森林裡引發爆炸什麼的,君莎小姐,你還真是帶來了一則相當合我胃口的謎題啊——如果是平日裡的雨果偵探,他大概會遊刃有餘地如此侃侃而談。
然而,此時臉色蒼白的他,也隻能強忍著不適,壓抑著乾澀的喉嚨,用有氣無力的腔調回答——
“我知道了,那麼長話短說吧……咳咳咳咳咳!”
儘管偵探用紙巾捂住嘴巴,猛烈的咳嗽聲依舊像「種子機關槍」一樣爆發出來。
雨果在打敗合眾前任冠軍阿戴克先生之後,就立刻患上了非常嚴重的感冒。
患上感冒的原因其實不難想象。
那個偵探先是躲在墓穴裡,經受了來自赤麵龍「絕對零度」招式的餘波,接著又去直麵全盛狀態下的火神蛾,穿著冰水還沒融化乾淨的衣服,硬抗了一記「熱風」招式。
如此冷熱交織之下,要是他一點傷都沒受,第二天照常活蹦亂跳的,才更令人奇怪。
不過,君莎的猜測雖然大差不離,但在細節上依舊和真實情況略有不同。
如果此刻雨果偵探依然身體健康,他一定會不緊不慢地搖晃著手指這樣說明——
在天堂之塔四層那時,自己其實沒有受到多少凍傷,畢竟雨果並未直接遭遇「絕對零度」的攻擊,而且當時已經回收到手中的小火焰猴還被他抱在了懷裡。
吃滿回複藥的初學者精靈,固然難以和阿戴克的搭檔們硬碰硬,但作為驅寒取暖的暖寶寶還是相當夠格的。
和火神蛾的對決也同樣是有驚無險。
那件浸滿了冰水的黑色外衣,其實大部分是在離開時,利用赤麵龍在四層留下的冰雪故意弄濕的。目的就是為了對抗火神蛾對周遭環境造成的酷熱。
而他被「熱風」燒灼之後,雖然樣子看起來淒慘,但衣服上的那些焦黑,實際上大部分是小火焰猴「猛火」特性的傑作。
寶可夢的火焰不會對親密的訓練家造成傷害。而火神蛾在猝不及防之中,也被雨果身邊的奇怪力量減弱了技能威力。最後再加上波加曼「極巨水流」產生的霧氣,與後來「極巨岩石」造成的沙塵,這些場地與天氣也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火神蛾火焰招式的威力。
因此,層層削弱下來,那記「熱風」帶來的傷害,其實並不像看起來的那般聲勢浩大。
綜合一整場的對抗,雨果的體溫實際上一直保持著均衡的健康狀態。
真正的問題,其實出現在雨果昏倒、失去行動能力之後。
落敗的火神蛾被那種方式竊奪了勝利,當然會非常生氣。憤怒中,它撲扇著那紅色的翅膀,朝著身邊散發出大量無處宣泄的熱量。
首當其衝的受害者,自然就是在它身邊倒下的挑戰者先生。
那時,雨果衣物上的水汽早就被蒸發乾淨,起不了半點降溫的作用。
而阿戴克冠軍和來到現場的艾莉絲與天王們,則要麼是火神蛾信任的訓練家,要麼被超能力屏障隔絕在樓上,要麼就是躲在婉龍天王那隻「引火」特性的水晶燈火靈身後,全都非常巧合地對這股彌漫現場的熱氣毫無察覺。
因此,在帶著雨果趕往醫院時,自幼受到管家無微不至照顧的嘉德麗雅天王,自然同樣也沒注意到這個溫差。
在冬末初春的寒風帶來的冷熱交織之中,剛剛進行完劇烈運動的雨果,就如此這般患上了嚴重感冒。
“所以,你已經知道那些人的意圖了嗎?”
儘管雨果的話語被咳嗽打斷,但君莎依然從偵探的話語間感受到了他對於案情的把握,立刻兩眼放光地追問起來。
“重要的……不是那些人打算做什麼,而是你們打算做什麼。”雨果艱難地說道。
“我們?”
情報員狐疑地把手指向自己的鼻尖。
“嗯,讓我想想啊……如果我們今天沒從你那兒得到任何情報的話,所能做的,最多也就隻有繼續加強對前銀河團成員們的看守和監視吧。依照我們現在那位,被罪犯們稱為『被害妄想』的局長的個性,他們大概會被轉移到比聯盟總部更加森嚴的監獄裡吧。”
“咳咳,咳咳咳!”雨果再次咳嗽起來。
“你們上司之前的外號不是叫做『紙麵欺詐』,難道那位最近的作風改了?”
“你這已經是兩年前的情報啦。”君莎搖頭道。
“我們部門自從那次事故後,實際上已經輪換過三次最高領導了。繼你說的那位擅長演繹囚徒困境的『紙麵欺詐』女士之後,接連上台的是側重實戰派的『完美追蹤』先生,以及現在這位從文職部門平調來的『被害妄想』長官。”
感覺光是從這些不堪入耳的綽號,就完全能想象到對方的處事風格呢……
雨果覺得原本就昏昏沉沉的腦袋越來越沉重了。
儘管和高高在上的神明八竿子打不著,但是罪犯也往往需要隱藏自己的真名。
因此,各地身處黑暗世界的犯罪分子們,曆來就有為彼此命名綽號的傳統。
比如,那位在超級進化殺人事件中,在海上被雨果抓住的水艦隊乾部滴,他在豐緣地區的綽號就是『觸礁警報』。去年那起假冒冠軍事件的最後,在矢車森林中和偵探對峙的前等離子團綁架犯,他的外號則是聽上去就非常危險的『大屠殺』。也難怪雨果會在那時,格外謹慎地把姐姐的烈咬陸鯊帶在身邊。
相同的道理,這些犯罪者也會給和他們處處對著乾的聯盟警察們,冠上各種各樣的彆稱外號。
這樣一來,不僅可以方便地區分各地像複製人一樣長得一模一樣的君莎,綽號也同樣可以作為一種黑話,幫助犯罪者們迅速認識到對手的特征習性,甚至還可以在某些情況下達成隱秘交流的目的……總之對他們百利而無一害。
而既然是罪犯給條子所起的外號,這些諢名當然是聽起來越難聽越好。
這樣久而久之,就連守序陣營中的人們,都開始把罪犯們為他們所起的彆稱,當成了某種證明功績的勳章。這些令人羞恥的名號,也就成為了賭上生死的黑暗世界中,獵手與獵物之間心照不宣的常規慣例。
罪犯們不會給那些赫赫有名的道館首領和冠軍天王起外號,畢竟那些職位已經足夠證明對方的實力與經驗了,太多的稱呼隻會讓己方混淆。
他們同樣也不會給對自己毫無威脅的平民百姓,以及對地下世界涉獵不深的訓練家們起外號。因為這在某種意義上也代表著一種認同,隻有完全踏入黑暗世界,相互賭上生命與前程的對手,才值得擁有這種特殊的稱呼。
正在和雨果通話的這位情報員君莎,她的綽號則是『退行催眠』。意思是再怎麼窮凶極惡的犯人,隻要被押解到這位君莎麵前,經過一番審訊之後,都會像著了魔一樣,在言語上退化成牙牙學語的幼兒狀態。
而要說這位『退行催眠』最不擅長對付的受審者,就莫過於垂垂老矣的年邁者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她的審訊真的能倒退心理年齡的緣故,就算她對老人施展所謂的“時光魔法”,在成功套出對方的秘密之前,他們往往還會經曆一段異常亢奮的“青年”時期。這個副作用實在是給在森之洋館中的調查平添了許多難度。
“先不說情報局長的話題,在神奧地區,比總部還要完善的監獄應該屈指可數吧。”
雨果抬起手指,再次用虛弱的聲音向君莎提醒道。
“豈止是屈指可數。”君莎立刻正色回答。
“要說防衛比聯盟總部更加森嚴的監獄,在神奧地區當然有且隻有一座——那就是位於神奧地區最北端,利用高山天險與地熱能源構築出的終極堡壘,位於嚴酷山中段的火山監獄。隻有那些最可怕的危險分子與越獄慣犯才會被關押在那裡。在那座會散發出嚴酷熱量,連飛行寶可夢都避之唯恐不及的監獄附近,犯人們就算擺脫獄警、跨越千難萬險來到了監獄外部,除了跳崖之外,也依然沒有任何辦法能夠那座山峰。”
看來在那裡能看見不少老朋友呢……如果雨果這時狀態正常,一定會一邊打著響指,一邊如此隨口調侃。
然而如今的偵探精力有限,便沒有岔開話題,直接點破了謎題的核心——
“冥王他們,期望在轉移到火山監獄之後,促成嚴酷山的火山爆發,借此機會越獄逃生。”
語氣虛弱,但話語中的自信毫無猶疑。
“這……這可能嗎?”
雖然在之前雨果提到監獄的一瞬間,君莎腦海裡也閃過了類似的念頭,但如此想法實在是過於異想天開,以至於在產生的瞬間,便被這位調查員拋出腦外。
“如果是平時,我會列舉一大堆證據來提高這種結論的可信度,但現在我真的沒有這種力氣了,真想就這樣躺下去一覺睡到傍晚啊,所以……咳咳……雖然以下全部都是我的猜測,但還是長話短說。”
午後犯困的雨果強打著精神,繼續對君莎說道。
“在一百年前的神奧,有能力熔鑄出森之洋館地下鋼鐵的寶可夢隻有一種,那就是棲息在嚴酷山火山口附近的席多藍恩。而根據神奧地區過去探險者們的傳說,在席多藍恩的棲息地中心,存在著一大塊古老的火山鎮石,至少已經有百年的曆史,我懷疑那東西和封印頑皮雷彈的裝置具有相同的性質。”
“啊,那塊石頭很有名的。難道也是森之洋館建造者留下來的?”君莎驚呼。
“如果是的話,那麼那塊石頭下麵,就封印著一隻來自一百年前的席多藍恩。而要是讓這隻火山之王陷入暴走,就很有可能引動火山爆發……咳咳咳咳……”
趁著偵探的話語被壓抑不住的咳嗽再次打斷,君莎見縫插針地詢問——
“可是,就算銀河團的殘黨被轉移到了嚴酷山附近的火山監獄裡,他們又該怎麼在獄中,讓那隻被封印的席多藍恩陷入暴走呢?難道銀河團在崩潰之前,還留下了什麼後手不成?”
“狗急跳牆罷了。”
偵探簡略地說道,用儘全力般地搖了搖頭。
號稱『退行催眠』的君莎小姐,甚至可以從偵探的表情中閱讀出被他省略的說明內容——
遠程引爆森之洋館,再借此機會遠程引爆嚴酷山,進而破壞火山監獄,讓剛剛被轉移到那裡的乾部們越獄逃生……如果這也算是一種後手的話,銀河團的這班家夥也未免太喜歡走鋼絲了。
一個組織的行事風格必然會受到那個組織頭目的深刻影響,作為赤日那個嚴謹到極致的惡魔的手下,那些乾部們若非萬般無奈,絕不可能謀劃出這樣,像骨牌效應般一環一環勉強相扣的離譜詭計。而既然已經被逼到了這種份上,就說明那些獄中的銀河團殘黨現在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嗯……這種完全任何不留後手、不成功便成仁的自負,從某種意義上同樣也是那個野心家意誌的體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