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階心裡默默歎氣。
如今的甘州官場遠不比當年。
陛下年歲已高,金陵城裡太子與譽王已爭奪皇位多年,雙方勢均力敵,相持不下,整個大梁似乎都因為黨爭而陷入其中,再不複十幾年前的清明之象。
陳階隻知道一個道理,邊境是最不能亂的地方。
對於那位未曾謀麵、繼任了武威侯之位的陸侯,陳階心裡充斥著某種欽佩。
哪怕對方年歲不大,但他願意給予對方應有的尊重。
正如今天這樣的排場。
馬蹄聲陣陣。
諸位官員正襟危站。
陸澤一馬當先,率著十餘輕騎,出現於寬敞街道的那頭,煙塵四起。
陳階上前一步,躬身作揖:“甘州刺史陳階率甘州官員,見過陸侯。”
其餘官員紛紛作揖:“見過陸侯。”
陸澤見狀,微微挑了挑眉頭。
這位陳刺史給陸澤的排場倒是不小。
下馬之後,陸澤身上甲胄作響,他雙手合於胸前,與諸人回禮。
升平多年。
大梁的官僚體係內部,同級彆武官當然是不如文臣,甘州雖遠離金陵,但陳階這位刺史畢竟也是封疆大員,以這種姿態迎接陸澤,其實是有些不合規矩。
“陸侯大破敵軍,揚我大梁軍威,甘州及大梁百姓均感念於心。”
聽到陳階這番出乎本心的話,陸澤了然。
這位陳刺史似乎並不是替譽王或者太子來表示拉攏,單純隻是站在梁人立場上。
“本侯誠恐。”
“邊關將士均在浴血奮戰,實非本侯一人之功。”
簡單接觸之後,包括陳階在內的甘州官員,對陸澤改觀都很大。
年紀輕輕便接任侯位的陸澤,待人處事竟都是滴水不漏,但是在他身上沒有半點武將之劣氣,反倒像個飽讀詩書的讀書人。
在甘州修養半日,陸澤便率百餘騎朝著東南方向而去。
風沙漸漸消散,氣候逐漸變得溫暖起來。
“侯爺。”
“前方便是梅嶺。”
親衛軍主將名為陸義,是位身材消瘦的中年男人,在邊境沙場上血堆裡打滾過多年,算是那位去世的便宜老爹,給陸澤留下的為數不多可用之人。
陸義躬身詢問陸澤是否要改道。
陸澤搖了搖頭:“大梁在梅嶺的官道並未廢棄,該如何便如何就是。”
大梁軍中之人,對於當年赤焰軍叛逆之事,均是緘口諱言的態度。
陸澤剛剛立下軍功,要回京述職受賞,這個節骨眼上當然要注意很多事情的影響。
邊關,不比京城,遠甚。
尤其是在紙醉金迷以及...勾心鬥角上。
......
金陵,大梁帝都。
物寶天華,皇氣蒸蔚。
帝都的城牆格外巍峨堅實,高大的城牆將陽光全部遮掩,第一次見到金陵的人,無不驚歎於龐然帝都之巍峨。
金陵城內更是冠蓋滿京華,繁華萬千迷人眼。
紅袖招、妙音坊、醉仙居...
在川流不息的入城人流中,有輛青蓬雙轅的馬車在其中,顯得很不起眼。
馬車裡有位月白衣衫、弱不驚風的男子撩開了車簾,抬頭眺望著熟悉且陌生的金陵城,他神情恍惚,一時間竟是走了神。
馬車隨即緩緩停頓下來。
前方,兩位騎馬的公子哥轉過頭來,見到馬車不動,就一齊撥轉馬頭,奔了過來。
“蘇兄。”
“怎麼了?是不是累了?”
馬車裡被稱作是蘇兄的男子麵頰蒼白似雪,眼神裡的那抹痛苦跟悲愴瞬間隱藏。
他輕輕咳嗽,對著最前麵的那位貴公子打扮的年輕人說道:“從廊州到金陵,舟車勞頓,總歸是有些乏累。”
“景睿、豫津,你們倆...”
三人正交談之時,陣陣馬蹄聲響起。
在南門口排隊的百姓,這時齊齊的轉頭望向後方,每個人似乎都能夠感受到大地的微微顫抖。
反應最大的還是那些在馭車的轅馬,它們顯得有些惴惴不安,馬蹄胡亂的在地上走動。
蕭景睿望著那麵呼嘯的旗幟,驚訝道:“應該是那位剛剛大勝了大渝的陸侯爺回京。”
“奇怪,從西境甘州方向回金陵,按理來說走西城門入京應該要更方便一些才對,陸侯怎麼繞路走的南城門?”
馬車裡的梅長蘇,愣愣的望著不遠處那些高頭大馬,以及馬背上的英武騎兵。
片刻後的他才緩過神來,心裡萬般感傷。
另一位貴公子名叫言豫津,生性活潑跳躍,心思也細膩,直接回答道:“既然陸侯走南城門,那肯定就是西城門那邊有太多人了唄,表麵上看起來是方便,但實際上,肯定還是麻煩事更多。”
蕭景睿秒懂了好友的意思。
看起來應該是譽王跟太子在西城門那邊都有各自府裡的客卿恭候。
南城門外,百餘騎速度放緩。
城門外有守門官兵上前詢問,在查看通牒之後,才知曉原來是剛剛大勝回京的武威侯,望向這些騎兵,以及中間那位身份尊貴的侯爺身上帶著尊崇與欽佩。
守城兵士隨即大聲說道:“武威侯入城,閃開道路。”
大梁西境的喜報,在第一時間就快馬加鞭傳到了梁帝案前。
梁帝大喜。
這才有了陸澤這趟回京。
馬匹上的陸澤望著不遠處的那駕青蓬雙轅馬車,看著那兩位麵容有些熟悉的公子哥,想來馬車裡那位便是琅琊榜世界的主角。
“我的到來...劇情也隨之開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