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蘇勒,你想說些什麼?”
半倚在大床之上的呂嵩抬眼看著陸澤,大君忽然開口說了這麼句話。
大合薩先是一愣,隨後便反應過來,這似乎是大君在考究世子的應變本事,擅殺虎豹騎,這罪名其實並不算小。
隻是昨天陸澤展現出來的青銅之血,過於令人震驚。
所以人們忽略掉了那些死去的虎豹騎,直到今天金帳內,有得到主子授意的將軍把這件事情拿出來說事。
陸澤直接開口道:
“那就請父親剝奪那幾名虎豹騎的職位,收回對他們的賞賜,治那些人不敬世子的大罪。”
曆長川心裡不由嘀咕起來。
阿蘇勒到了騰訶阿草原養了三年,感覺確實遠比小時候腦子轉得要快。
呂嵩半眯著的眼睛緩緩睜開,眼中那塊白翳亮得有些嚇人,並不知曉大君滿意不滿意幼子剛剛的回答。
陸澤緩緩開口:
“父親。”
“我也有個問題想要問您。”
“您,為什麼要滅掉真顏部?”
大合薩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曆長川隻感覺漫天星辰好似都在他的腦袋裡旋轉起來,以至於他整個人都在感覺天旋地轉。
大君卻沒有對這個問題動怒,聲音低沉的解釋起來:
“因為真顏部叛出了庫裡格大會。”
“這是遜王定下來的草原會議,讓所有部落的人不再互相廝殺,但真顏部的騎兵襲擊其他幾個部落的馬隊,搶走他們的牛羊,還殺了他們的人。”
陸澤微微一笑:
“父親,這個回答,您應該對著匣子裡的那顆人頭說過很多遍吧。”
氣氛再度變得沉默下去。
曆長川都能清楚感覺到了大君的呼吸正在變得急促,老頭兒瘋狂的給陸澤使著眼神,隻可惜陸澤沒有看大合薩,他那雙澄澈的眸子安靜的看著床榻之上的呂嵩。
“阿蘇勒,你是在質問阿爸嗎?”
陸澤搖頭:
“我隻是不理解。”
“真顏部的人都是很好的人,他們隻是吃不飽飯而已。”
陸澤最後這番話令大君呂嵩終於抬起頭來,那雙令無數權貴們心驚的白翳眸子就這麼盯著陸澤,仿佛是想要看透這個兒子的心。
跟那時候的龍格真煌一樣,如今的呂嵩也感覺到陸澤似乎知道很多事情,隻是他卻以為是死去的獅子王跟陸澤說了一些事。
“好人,跟是不是叛賊,沒有關係。”
“隻要叛出庫裡格大會,那麼阿爸就會派兵去剿滅叛逆的人。”
陸澤緩緩起身。
“那如果是這個大會本身就有問題呢?”
“遜王創建庫裡格大會的本意,是讓每個部落的人都平等的坐下來去談,而不是讓所有人固守在這個怪圈裡。”
“父親。”
“您是蠻族的大君,真顏部的人同樣敬仰著您,他們吃不飽飯要餓死,難道不應該想辦法解決這件事情嗎?為什麼是要解決吃不飽飯的人呢?”
“還是說,除了我們青陽之外的人,餓死,也就餓死了。”
父子在金帳內的問心局,陸澤不出意外的大獲全勝。
昨日在北都城前展現青銅之血,陸澤是為了讓自己的名聲真正被青陽人所知曉,除了大王子跟三王子外,擁有著正統繼承權的世子殿下,是盤韃天神所賜福的人。
今天在金帳內的對峙,則是陸澤要為自己贏得‘偏愛’。
青陽的主人永遠都是麵前這個眼眸裡帶著白翳的男人,相較於大汗王以及那些家長將軍們的支持,呂嵩才是真正擁有決定權的那個人。
所以,陸澤展現著他的聰穎、冷靜以及...悲憐。
......
走出金帳。
大合薩曆長川隻感覺自己的後背都沾染著冷汗,在這日頭正盛的炎熱午後,老頭子的身上卻滿是寒冷。
“阿蘇勒。”
“你...那些話都是龍格真煌教給你的嗎?”
“唉!你你你,你惹大禍了啊!”
“大君最重視的恰恰就是庫裡格大會,你竟然當著他的麵說這個大會有問題?你是真的瘋了是不是!”
曆長川感覺狂血血脈是世上最可怕的東西。
它竟然能這樣去改變一個人,從頭到腳,直至改變一個人的心。
陸澤看向大合薩,笑了笑:
“我沒瘋啊。”
“我是真覺得,那大會有問題,大合薩你不也這麼覺得嗎?”
曆長川直接跳了起來:
“我不是,我沒有,世子殿下你可彆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