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
趙盼兒三人喝的是酩酊大醉,無暇的月光將茶鋪小院渲染成銀色,三女白皙臉上皆呈現紅暈之色。
哪怕是其中極其擅長酒量的三娘,這時候都喝的暈頭轉向,隻感覺腦袋有千斤重,根本抬不起來。
“盼兒姐。”
“三娘。”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今天,我宋引章在這一天獲得了新生,可以不再困咎於教坊司的牢籠當中。”
“做一隻...自由自在的黃鸝鳥!”
宋引章迷離的眼神裡閃爍著從未有過的光亮,這一刻,好似有無形的火焰在她那雙閃亮的美眸當中燃燒著。
這股火焰,將過去的宋引章燒的一乾二淨,她將要開啟全新的人生,而在無儘的狂喜過後,則是深深的後怕。
少女將頭依靠在趙盼兒肩膀上,她低聲說著酒後的真心話:“盼兒姐,我現在才真的感覺到後怕。”
“在一個月前的我,真的是一門心思的想要嫁給周舍,認為他就是我這輩子的未來跟希望。”
“實際上,那隻是我的臆想。”
“我差半步就要跨入深淵裡。”
夜風微涼,裹挾著江麵的冷意,讓趙盼兒她們都稍微清醒一些,宋引章低聲跟身邊的盼兒姐說著對不起。
趙盼兒緩緩歪下頭去,將臉貼向肩膀上的引章,蹭著妹妹發燙光滑的臉,她笑著搖了搖頭。
“沒有什麼對不起的,隻是引章你這些年一直都沉浸在琵琶跟樂譜當中,並不知曉人心的險惡。”
“在以後...”
“你還是要更機靈一些。”
實際上。
趙盼兒知曉,以引章這般單純的性格,極其容易被人蒙騙,連周舍那種段位的男人都能夠將她騙得團團轉。
正如陸澤之前說的那樣,脫離賤籍對引章來說,是救贖,同樣也意味著她失去了這座囚籠的保護。
趙盼兒眼眉低垂,她之所以讓引章跟著陸澤一起去那東京城,恰恰也是存在著私心,想讓陸澤幫忙照看引章。
通過雙方在這段時間的相處,趙盼兒對陸澤已經有了幾分信任,尤其是在看見引章的這份脫籍書後。
“引章。”
“陸侯這幾日應該就會動身離開錢塘,姐姐在之前誆騙了你,其實侯爺並沒有說要讓你入府衝喜。”
宋引章眼眉低垂,點了點頭:“我知道,侯爺他其實在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就跟我說了清楚。”
“不過...我不在乎。”
“我願意跟著侯爺到東京城去。”
這時候的宋引章,不像她之前死活要嫁給周舍時那樣堅決,但語氣裡卻透著她的決心...以及野心。
宋引章要到那繁華東京城,要在那裡綻放出屬於她的光芒,同樣也想要繼續在那個男人的身邊撫琴。
少女眼眸裡的那抹癡戀,被身邊的趙盼兒儘收眼底,這讓趙娘子不由在心裡幽幽歎了口氣。
男女之間的情愛,這種東西,最是令人癡迷且頭疼,凡是沾惹上去,任何人便都會變得不像自己。
引章是這樣的。
她趙盼兒何嘗又不是如此?
“嗝!”
趴在桌上的三娘這時候起身,打著醉嗝,三娘醉醺醺的開口道:“盼兒,你就這麼放心把引章交給陸侯啊?”
“真不怕他將咱家小引章給剝開,然後囫圇入肚、吃個乾淨?這小白羊落在屠夫的手上,後果如何...”
“三娘我這屠夫可是一清二楚!”
三娘的這番直抒胸臆,讓宋引章的臉頰更為紅潤起來,少女低下頭去,模樣確實跟隻小白羊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