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錢塘,繁華依舊。
當初的楊府血案、以及鄭青田私開海禁案,鬨得整個錢塘人心惶惶,可大半年時間過去,這裡很快恢複平靜。
錢塘,還是那個錢塘。
當陸澤一行人抵達錢塘後,過去諸多鮮活的記憶畫麵便自動跳躍出來,趙盼兒跟宋引章最是感歎萬千。
不過才大半年的時間,她們這段時間在東京城的經曆,竟好似完全壓過在錢塘生活這十幾年。
如今再回首錢塘之過去,昨日發生的一切好似都是上輩子的事情,哪怕是宋引章都是陣陣神色恍惚。
“錢塘啊。”
“以前總是覺得錢塘就是世間最繁華的地方,可是如今再回看錢塘,卻覺得這裡怎麼變得那麼小了呢?”
曾幾何時,她們眼中的錢王妃、鄭青田知縣、乃至是楊知遠通判,就已經是高不可攀的權貴人物。
可如今,宋引章她們在東京城裡見識過無數權貴,乃至她那琵琶孤月的背麵,還刻著柯政相爺所刻之巾幗二字。
盼兒姐更是榮獲誥命,甚至還去過那大內皇宮,跟聖人皇後娘娘說過話。
趙盼兒跟宋引章的心態都不可避免發生變化,回頭再看錢塘,發現這裡的繁華富貴,好似遠不如當年。
陸澤在聽到後,他輕笑開口:“並不是錢塘在變小,而是你們的眼界變得更寬,見識到更廣闊之天地。”
約莫晌午時分,陸澤一行人終於是回到趙氏茶鋪,茶鋪已沒有客人,隻有那門上的黑色牌匾見證著這裡變遷。
趙娘子看著門匾,有股莫名的感覺在她心中纏繞作祟,趙盼兒在上次離開前,尚是想要到東京城討要說法。
如今再回到最熟悉的地方,她即將嫁入武運侯府做正妻,而那歐陽旭卻早早便死在西京。
“命運二字。”
“當真是世間最巧妙之詞語。”
不久後,宋引章跟丫鬟銀環再度碰麵,主仆二人皆激動到要落淚,她們本就一道在教坊司長大,關係很是親密。
“小姐。”
“盼兒姐。”
“你們終於回來啦!”
銀環落淚,哭訴著講述她這半年是如何過的,本以為身邊還有三娘當主心骨,卻沒有想到傅家會出現大變故。
結果,在錢塘的鋪子跟茶樓,都隻能由她這個丫鬟來管理,所幸沒有出現大的差池。
“銀環。”
“這次你跟我們一起去東京城,錢塘的這些鋪子直接都租出去,或者乾脆都全部變賣掉。”
宋引章笑意盈盈開口。
婢女銀環小心翼翼的在打量著自家小姐跟盼兒姐,不過半年時間,她們身上氣質竟跟離開錢塘前判若兩人。
宋引章拉著銀環,跟她的小婢女講述著她們在東京城的故事,而陸澤則是跟趙盼兒挽手,在小院裡散步。
院中的角落生出著雜草,原本乾淨整潔的石磚底部都攀著青苔,趙盼兒光滑小手被陸澤攥住。
陸澤笑道:“當初我剛到錢塘時,這裡的人都說,在郊外有處趙氏茶鋪,老板娘跟老板娘的茶,都堪稱一絕。”
趙盼兒臉色變得柔和,也回想起跟陸澤在錢塘相識相遇的過程,如今再回想起來,仍是會有止不住的甜蜜感覺。
“哦?”
“那不知道陸侯你是為茶而來,還是為那如鄉野村婦的老板娘而來呢?”
陸澤聽到後啞然一笑,抬手捧起趙盼兒那尖尖下巴,輕笑道:“當然是為茶鋪的老板娘而來。”
“畢竟有了老板娘。”
“日後就不愁茶喝。”
兩人牽手走在小院內。
趙盼兒這次回錢塘,主要是想要在大婚前回來祭拜一下父母,趙盼兒父母墳陵在北境,在錢塘卻也有衣冠塚。
當初,那歐陽旭還曾在她父母墳前立下誓言,會迎娶趙盼兒為妻,結果在考上進士後卻選擇薄情寡信。
趙盼兒最終則是跟陸澤走到一塊,即將嫁入武運侯府做正房大娘子,這種命運的變換讓趙娘子感歎萬千。
在這天午後,陸澤便跟趙盼兒來到她父母的衣冠塚前,這是處相當普通的墳塚,裡麵埋葬著趙盼兒父母的遺物。
“爹,娘。”
“我回來看你們了。”
趙盼兒眼裡噙著淚花。
她性情一直堅韌,不管麵對什麼困難,都能夠咬著牙硬挺過去,可在父母墓碑前,卻儘顯脆弱那一麵。
趙盼兒低聲告知父母,她很快就要嫁人,嫁給最愛的那個男人,讓他們在九天之上不用擔心她。
陸澤跟著趙盼兒一道磕頭,這天晚上的他們久違住在一起,趙盼兒伏在陸澤懷裡,睡得格外安穩。
第二天。
陸澤、趙盼兒還有宋引章,他們一道去往宋引章姐姐埋葬的墓前,宋引章對生姐的印象已經很是模糊。
而趙盼兒卻清楚記得宋姐姐模樣,當年宋姐姐在教坊司對她幫助頗多,以至於最後還代替她到那寧遠軍去。
結果被醉酒官兵從樓上推了下去。
趙盼兒眼眉低垂:“宋姐姐,當初我曾答應過你,要好好照顧引章,絕不允許引章嫁與人為妾。”
“對不起...我如今可能要食言。”
趙盼兒當初之所以不願同意引章嫁入侯府,當然不是因為女子的善妒心,而是因為對於引章姐姐的承諾。
可是現在,她卻未能恪守誓言。
宋引章在旁邊緩緩跪了下去,少女神色堅毅,擲地有聲道:“姐姐,你若是在天有靈,千萬不要去怪盼兒姐。”
“是我甘願...給侯爺做妾。”
陸澤看著墳墓,輕聲道:“當年的行凶之人,乃是寧遠軍都統喬佘,我既要娶盼兒為妻,納引章為妾。”
“自然是要替你要個說法的。”
這趟回到錢塘,本就是要替趙盼兒解開埋藏在她心裡的那些困結,而宋引章姐姐的死,便是她心中最大的疙瘩。
“寧遠軍,喬佘。”
陸澤念叨著這位喬將軍的名字,後者這些年在江南倒是混得風生水起,如今已然混到從六品的兵馬團練使。
尤其是在鄭青田死後,寧遠軍順遂接過錢塘這一繁華地界的當值差事,能將這一肥差弄到手上,自然頗有手段。
回茶樓的路上,趙盼兒她低聲道:“我聽說,那喬佘如今官職不低,我不想你在我們大婚前沾染這些麻煩事。”
“這事情以後也能解決的。”
陸澤聽著趙盼兒的話,啞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