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朝君臣,皆是沉迷於和談。
在他們看來,世上一切戰爭都能夠用金錢來衡量,遼庭如今興兵犯境,不外乎還是因為大宋朝的錢沒有給到位。
隻不過,這一次的和談卻沒有起到太大作用。
遼庭在極短時間內便占據夏州半州之地,同時縱馬南下,遼人鐵蹄在澶淵之盟後,時隔多年再度踏上中原土地。
這場戰爭開始得太過迅速。
不僅東京城裡的皇帝陛下趙恒沒有反應過來,在鎮守北境的將領們,同樣也來不及反應。
沒有燕雲十六州充當北地屏障,遼庭騎兵能夠一馬平川馳騁在中原,燒殺搶掠,讓北境數州之地淪為刀俎魚肉。
負責和談的戶部尚書魏餘延,隻能一身狼狽的帶著使團返回東京城,將所見所聞、以及遼庭訴求告知給官家。
“陛下。”
“遼庭大軍,來勢洶洶。”
“遼軍統帥蕭燧直言,此番遼軍興兵隻為兩件事情,一是收複西夏之地,將黨項人納入遼庭統治。”
“二是要替遼先帝耶律宗盛複仇,那些遼人說...當年的耶律宗盛是死在我們大宋人的手上,真凶乃是陸太尉。”
“而遼軍他們此番南下,便是為取陸太尉項上人頭而來。”
凡是戰爭發動者,都需要替戰爭找到開啟的由頭,哪怕是遼庭,都是高舉著替遼先帝複仇的大旗。
趙禎表麵上儘可能保持著平靜,可心裡卻控製不住的有些慌亂,如今皇太後劉婉纏綿病榻,他才剛剛掌權。
卻沒有想到會遭遇這等變故。
養心殿內。
數位大臣在此刻皆是麵麵相覷,負責和談的戶部尚書小心翼翼道:“遼軍統帥直言,遼庭不接受和談。”
“除非是...”
皇帝趙禎麵色鐵青:“魏卿家,但請直言無妨。”
魏尚書幽幽道:“除非是我大宋朝願意將陸太尉給送出,等到遼庭在調查清楚以後,再...”
——砰!
年輕皇帝聞言,將茶盞狠狠摔碎:“這群北蠻子真是欺人太甚!如今是真將我大宋當成可任意欺辱的對象。”
和談計劃暫時被擱淺。
但是關於遼庭那兩條要求,卻不知道是被誰給傳了出去,引得整個東京城都熱烈的討論起來。
陸澤成為人們熱議的對象。
“難道,當初的遼庭皇帝耶律宗盛真是死在武運侯之手?否則這遼庭為何悍然撕毀澶淵之盟?”
“難說啊。”
“不過我朝定然不會將武運侯給送出去,陸大人畢竟是當朝太尉,更是覆滅西夏的第一大功臣。”
“天殺的北蠻子啊...”
京城內種種熱議喧囂之上,其中有某些言論,讓趙盼兒跟宋引章她們皆是氣憤不已,讓幾女氣得牙根都癢癢。
“真是些愚昧無知之輩!”
相較於妻子們的氣憤,當事人陸澤則是要顯得十分淡定,他反而還笑道:“沒想到,遼庭那邊還挺看重我的。”
“至於外麵的那些風言風語,你們又何必放在心上呢?不痛不癢,難道還能將東京城裡所有人的嘴給縫住?”
遼庭大軍南下,這引起很多人內心裡的恐懼,讓他們回想起多年之前遼軍兵臨城下時的那份驚懼。
自然會有人聽信遼庭之語,認為陸澤便是殺害耶律宗盛的真凶,從而引起了今日這場遼軍南下的大災禍。
在實際上,恰恰還就是陸澤將耶律宗盛給送往黃泉路,遼庭那邊征伐大宋的這個理由,相當合情、合理。
“盼兒。”
“不日後,我便要北上,屆時府裡一應事務還是由你來負責,但是在這段時間裡,你們就少出門。”
趙盼兒麵無血色,小臉當即就煞白起來,不可置信的看著夫君:“侯爺,你...你剛剛說什麼?”
陸澤看著妻子這般神態,知曉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啞然一笑:“不出意外的話,敗仗消息會接連傳回東京。”
“屆時,我便要再掌軍權。”
趙盼兒這才意識到她擔憂過度,不由自顧自的笑了起來:“啊,我剛剛還以為侯爺是要...”
她抬眼看著丈夫,夫君的容貌跟氣質亦如他們當初相識時一樣,隻是眉眼間增添著幾分沉穩。
大娘子將頭伏在陸澤懷裡,她呢喃自語著訴說愛意:“我跟孩子都會在東京城裡,等你得勝歸來。”
陸澤認真點頭:“好。”
但他開口提醒著妻子,這一次的東京城可能會不太平,但她不需要擔心,也不用去做任何多餘的事情。
安穩的在家裡等著一切結束便行。
“好。”
......
陸澤的猜測完全正確。
大宋朝軍隊戰力遠不如遼庭,可能是之前陸澤覆滅西夏,給予朝堂內很多人以錯覺——大宋軍力很強。
當戰敗消息接連傳回東京城後,所有人,包括皇帝陛下都有些坐不住,大家難以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他們宋軍在遼軍麵前,便好似紙糊的老虎一樣,對方輕輕一捅就捅破,戰敗消息如紙片一般傳入東京城內。
“北境急報。”
“嚴州失守!”
.....
“急報!青、暉兩州被圍困,喬海知州親寫血書,急需支援!”
.....
“報!”
“在西京東北三十裡處,發現小規模遼軍輕騎,西京守備營發現敵軍,擔憂對方是直奔東京城而來!”
......
無數戰報傳入東京城,這些消息令整個東京震驚,繁華京畿之地,直到現在才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大朝會在皇宮紫宸殿內接連召開。
群臣們同樣焦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想要抓緊時間找出應對之法,纏綿病榻的皇太後劉婉都不得不出來垂簾鎮場。
“敵軍來勢如此凶猛。”
“諸位卿家,可有應敵之良策?”
劉婉的聲音裡透著難掩虛弱,顯然也是硬撐著來主持這次大朝會,她在這兩年,身體骨本就是孱弱多病。
但皇太後的到場,還是讓群臣們稍感安心一些,畢竟,他們這群人不可能指望著尚且年輕的仁宗皇帝趙禎。
“回稟太後。”
“臣以為,我朝應該跟遼庭繼續和談,兩國在簽訂澶淵之盟後,便一直都維持著和平局麵,長達二十餘年。”
“如今爆發衝突,實乃誤會。”
文官們陸續表達著他們的看法,文官派係依舊是主張跟遼庭和談,隻是需要去加大跟對方和談的籌碼。
還是主張以錢開路。
珠簾之下。
皇太後劉婉的目光,緩緩落在武將隊列第一人的身上,太後開口道:“陸太尉,本宮想要聽聽你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