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事,孫春綺無法拒絕。
曾經,鼎盛的青陽宗也是在靈氣枯竭後,妄圖吞並鄰派洞天,最終被天道降下雷劫,化作一片焦土。
鐵冠道門不想滿門誅滅,總得有人出來擔這個責任。
而孫春綺——反抗不了。
所以她才虛與委蛇,先拖著再說。
劉醒非回家。
不,他沒有直接回家。
回家前,有些事還是要辦的,有些話,也要問個清楚。
所以他需要一個清淨的,不被人打擾的地方。
於是乎,他就來到了王土地的公司裡。
人所共知。
王土地是愛家之人,雖然他在公司這裡有房,但基本從來不用。
所以劉醒非經常來這裡借地方用。
在這寂靜有,隔音的,沒人打擾的地方。
他摩挲著懷中古樸的鈞天壺,壺身紋路微微發燙,仿佛在回應他劇烈的心跳。
此前。
在無儘深淵邊緣。
那抹熟悉的銀綠身影,卻像淬毒的箭矢,將他的平靜射得千瘡百孔。
\"劉總,房間已備好。\"
公司高秘躬身退去,腳步聲消失在鋪著地毯的長廊。
這個男兒知道,他之所以能夠以男人之身份在公司裡位居高層,乾往往女人才能乾的秘書工作,就是為了伺候好這些特殊人物頂級大爺的。
所以他態度十分恭敬,沒有絲毫怠慢之處。
不像一些女人,喜歡以貌取人。
有時會慢怠了真神。
男人退去。
劉醒非反鎖房門,指尖凝出靈印,鈞天壺驟然綻放柔和光暈。
當他踏入壺中世界時,懸浮的星砂在虛空中勾勒出古老魔法陣,將他傳送到記憶中的白樺林。
林間彌漫著潮濕的苔蘚氣息,月光穿過斑駁枝葉,在青石小徑上投下細碎光斑。
劉醒非屏住呼吸,目光掠過石桌上未喝完的藍莓酒,杯壁凝結的水珠正沿著雕刻的藤蔓紋路緩緩滑落——這是梅裡莎最愛的果酒,也是他們最後分彆時共享的佳釀。
沒想到自己放在鈞天壺裡,還是讓梅裡莎輕易的找了出來。
\"你不該來。\"
清冷的女聲從樹影深處傳來,銀綠色長發如流動的星河傾瀉而下。
梅裡莎倚著千年古樺,精靈特有的尖耳微微顫動,月白長裙上卻沾染著暗紅血跡,像是撕裂夜空的晚霞。
劉醒非喉頭發緊。
第二世的畫麵突然湧入腦海:那個蜷縮在頂層樓閣廢墟中的人類幼童,一身汙濁,被梅裡莎不嫌棄的,輕柔地抱了起來;月光下,她哼唱著古老的精靈歌謠,指尖綻放治愈光芒;還有最後那夜,法斯特的鐵騎踏碎寧靜,梅裡莎和他告彆時幾乎滴出淚的眼神。
\"鏡湖的防護魔法......\"
他剛開口,梅裡莎已化作流光逼近,耳墜上的月光石擦著他脖頸飛過,在身後石壁炸出冰棱。
\"彆提那個名字!\"
她的瞳孔泛起危險的猩紅。
\"當人類的貪婪撕開結界裂縫,當神聖魔法淪為困住族人的牢籠,你以為我們還能躲到哪裡?\"
梅裡莎猛然扯開衣襟,心口處纏繞著漆黑咒文,如同盤踞的毒蛇。
\"看看這深淵的饋贈!精靈族為守護鏡湖,用半數族人的靈魂獻祭,換來的卻是永世不得超生的詛咒!\"
劉醒非踉蹌後退,後腰撞上石桌。
他突然想起。
梅裡莎她們退往鏡湖。
原本是受到神聖魔法保護的。
但是。
恩可詩在美帝斯,用紫金梁重新建立了一個強大的魔法陣。
這是魔法陣與陣之間,形成了乾擾。
恩可詩打通了無儘深淵。
導致無儘深淵也乾擾到了鏡的魔法陣。
說來好笑。
恩可詩那裡,至少還有紫金梁鎮壓一切。
鏡湖呢?
隻能依靠精靈族去鎮壓了。
人丁稀少,實力大減的精靈族,拿什麼去抵擋深淵氣息的影響?
隻能是一條條,精靈族的生命了。
“抱歉,我沒想到你們會過成這樣。”
劉醒非無奈的歎氣。
聽了劉醒非的話,梅裡莎終於有所醒悟。
“是你,是你,你是——克拉迪奧。”
梅裡莎的手指懸在劉醒非臉頰上方顫抖,月光透過鈞天壺的穹頂灑下,將她耳尖的霜雪染成銀藍。
二百多年未見,曾經懷抱裡軟糯的孩童如今身形挺拔,眉眼間卻刻著與年齡不符的滄桑,整個人也是大變了模樣,甚至連人種也變了,從一個半精靈小帥,變成了一個中土少年郎。
\"諸神在上啊,你看看你,變成了什麼樣子,你到底對自己做了什麼?\"
她的聲音突然拔高,驚得棲在枝頭的靈雀撲棱棱亂飛。
指尖終於落下,觸到的卻是比記憶中堅硬百倍的皮膚,劉醒非下意識偏頭,這個動作卻讓梅裡莎紅了眼眶——三百年前那個總愛往她裙擺鑽的幼崽,也是這樣害羞閃躲。
劉醒非扯動嘴角:\"就當是場荒誕的輪回。\"
他屈指彈開腰間酒葫蘆的木塞,靈酒的酒氣混著歎息彌漫開來。
\"你救下的那個"克拉迪奧",不過是具被抹去記憶的軀殼。當你把我背起來時,真正的意識才剛蘇醒。\"
梅裡莎的瞳孔驟然收縮,耳尖的銀鈴發出細碎的震顫。
精靈族漫長的生命裡,她見過無數轉世者,但帶著前世記憶降生的奇事,隻在《上古預言書》裡讀到過。
她突然想起當年那個總愛問\"星星為什麼會眨眼\"的孩子,原來那些懵懂的眼神背後,藏著跨越時空的清醒。
雖然……但是。
梅裡莎終於放下了。
她看得明白。
劉醒非對她是有感情的。
不然也不至於硬生生把她從深淵中帶出來。
人家看似簡單的做到了。
但其實他可以裝不知道不做的。
而且,那憂傷關心的眼神,總不是假的。
這時,劉醒非又問了。
“鏡湖到底是怎麼了?”
有些事,劉醒非也許猜到了。
但他更希望得到確定。
\"鏡湖......\"
梅裡莎下意識攥緊裙擺,絲質布料發出撕裂般的輕響。
不好的記憶,重新湧上了心頭。
\"神聖防魔法的防禦出了問題,那道裂隙出現得毫無征兆。\"
記憶如潮水湧來。
那天清晨,湖麵突然泛起血色漣漪,一座由白骨與藤蔓交織的拱門緩緩升起。
當首席法師的探測魔法觸碰到拱門的瞬間,整片鏡湖的防護結界竟像被火燒的蛛網般寸寸崩解。
劉醒非的酒葫蘆重重砸在石桌上,濺出的酒液在月光下泛著血光:\"深淵的傳送門,怎麼可能平白無故出現在神聖結界裡?\"
他霍然起身,震得腳下的靈紋地磚發出嗡。
\"你們是不是觸動了什麼禁術?\"
梅裡莎垂眸望著掌心交錯的紋路,那些被歲月磨平的戰鬥傷疤突然開始灼痛。
她想起長老會那場激烈的爭吵,當年輕精靈們為了生育權要求解除\"月光誓約\"時。
老祭司顫抖著取出的那卷古老羊皮卷——上麵記載著能突破結界限製的禁咒。
\"我們需要更多族人。\"
她的聲音輕得像要消散在風裡。
\"當時我們以為會迎來一段和平歲月,所以需要抓緊這個時間進行恢複。但是神聖結界對於生命有一定的壓製,我們需要修改一下神聖防護魔法的,這原本不該出問題才對。但結果卻……成功,也失敗了。我們修改了魔法,這讓我們能夠生育,但神聖魔法的防禦性卻被破壞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