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癖在這種時候總能展現出異於常人的操作。
雖然黑影死了很麻煩,但是眼下顧不上那麼多,因為經過一次急速上行後的電梯搖晃得越來越厲害——剛才短短幾秒間的上升無疑加劇了鋼纜斷裂的速度。
電梯門是開了——但是和他們並沒有什麼關係,因為電梯壓到那人之後徹底故障,向下滑落半截,卡在13和12樓之間懸停。
先前摁電梯的人估計發現電梯遲遲不開,失去耐心,已經從安全通道走下去了,現在13層電梯門開著,門口沒有人。
“趁電梯門沒關之前從上麵走,”解臨冷靜分析現在的情況,他看著看著那根沾滿鮮血的鋼纜說,“快!”
他現在行動不便,讓池青先上去是風險最小的選擇。
誰也沒辦法預料那半根鋼纜還能支撐多久,鋼纜斷裂很可能就在下一秒,13層的電梯門開了一會兒,在電梯門即將閉合之前,一隻沾著血的慘白的手從電梯門僅剩的那一點縫隙裡插了進去。
池青扒著電梯門,感覺到解臨在後麵推了他一把。
他上去之後沒有起身,趴在電梯門邊上衝解臨伸出了手“——拉著我。”
平時好像總是解臨向他伸手。
這是他第一次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任何考慮地向解臨伸手。
潔癖,觸碰,這些詞一律被拋之腦後。
解臨腳下是十多層樓高的井道,井道像一口不見底的深淵。
他站在像是下過一場血雨的電梯間裡,池青那把傘遮擋的範圍不夠大,零星的血液還是四濺在他身上。
就在解臨翻上去,剛碰到池青手的同時,“啪”地一聲,吊著電梯的鋼纜終於支撐不住,最後一根纜繩徹底斷裂,電梯筆直筆直地向下墜落。
——“啪。”
鋼纜斷裂。
——“哐!”
電梯砸落。
電梯墜落的情境從監控畫麵內再現。
這兩聲聲響結束後,隨後響起一聲清脆的“嗒”聲。
這是按下鼠標左鍵使畫麵暫停的聲音。
“可以啊,”醫院裡,武誌斌操作著筆記本電腦反複播放這一段畫麵,他皮笑肉不笑地說,“再晚一秒,或者你那位姓池的助理沒抓住,我就看不到你了。”
病床上,解臨腿上除了包紮被黑影捅出來的刀傷,還打上了厚厚的石膏,從電梯頂上往下跳的負擔還是太大,診斷出輕微骨折。
但從他臉上完全看不出哪兒像個病患,他甚至不忘衝護士微笑“謝謝,你泡的咖啡很好喝。”
武誌斌真想揮著拐杖往他剛打好石膏的腿上砸!
從門衛室裡調出來的監控畫麵他光是看著都膽戰心驚,那可是13樓,電梯從13樓帶著人墜下去是個什麼概念?!生還的概率可以說是幾乎為零。
解臨又問“他怎麼樣?”
武誌斌立馬反應過來這個‘他’指誰“你那位在危機時刻還不忘撐傘的助理沒什麼大問題,就是手腕有點脫臼,現在應該在過來的路上了。”
解臨笑笑“火氣這麼大,我這不是沒事麼,再說了那個人確實挺危險的,u盤我要是不拿走,那名狗仔遇害的可能性很大。”
“你還知道他危險?!”武誌斌說,“我看你和你助理才比較危險。”
另一邊,池青被季鳴銳摁著做完檢查,擦傷的地方上了點藥,然後還跟著季鳴銳去解臨那做筆錄。
池青起身之前,季鳴銳對醫藥站的護士說“哎等會兒,有沒有什麼清心丸之類的,安撫情緒的,來一瓶。”
池青換了套衣服,洗了三遍澡,手都快搓破皮,戴著黑色手套坐在那說“我沒有情緒需要安撫。”
季鳴銳“我需要!”
“你知道多嚇人嗎,”季鳴銳喊,“你們倆不要命了?”
他繼續道“這藥等會兒給你們倆做筆錄的時候肯定用得上,還有我很好奇,你們兩個數過自己做了多少次筆錄嗎?派出所裡關於你倆的筆錄一個檔案袋都不夠塞的了,怎麼哪兒都有你們,走哪兒案件就發生到哪兒……條件不夠還要自己創造出條件,哪個正常人會等著對方來殺自己?嫌命不夠長?”
池青“……”
兩人說著已經走到解臨病房門口。
季鳴銳例行公事,翻開筆錄本。電梯裡死了個人,一條人命,池青和解臨兩個作為在電梯裡和死者有過“密切接觸”的人,該走的流程還是得走。
季鳴銳心很累地在本子上並排寫下兩位當事人的姓名解臨,池青。
這兩個人的筆錄他真的已經做累了。